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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竟真的很少有學子上門來拜訪，就連兩三天來找林卻一次的左休都很少過來。

“他是在避嫌，畢竟是要參加科舉的學子。左家在京都也稱得上是世家，左休到嶺南書院進修，為的是結交人脈。若是與你我交往過甚，會惹來閑話。”

林斜源給他解釋。

“原來哥你吃醋了。”林卻彎了彎眼睛。

這段時間左休隔三差五上門叫他出去，林斜源嘴上不說，但心裡肯定是介意的，不然也不會一天到晚窩在家裡看書。

在到嶺南之前，林斜源都很少一整天看書，即便是看書也有林卻在旁邊陪着。

“是有些。人心難測，這樣既能擇優，也能免除些許麻煩。”

“确實。”

林卻撐着頭看院子裡的景觀，五月初，天朗氣清，景觀搭得合理，也有鳥兒時不時來築巢。鳥兒把不知從何處找來的枯枝銜到窩裡，那窩像是放了能反光的東西，反光晃得他眼睛累。

林卻看着看着就有了睡意，索性趴在窗框上睡了過去。

在夢裡，萬籁俱寂，周圍的山水假石，回廊浮燈都變成了另一種形式，也是這樣溫柔的夏風吹在他身上，林卻動了動腦袋。

他感覺自己慢慢悠悠在回廊裡走着，扶着憑欄惬意無比。走着走着，看見對面有小孩子的半個腦袋，在憑欄下面一閃一閃的。

“小蛋糕。”他說。

那小孩子被憑欄的浮雕和扶手擋住，若隐若現。隻覺得走路姿勢很規矩，背也挺得直直的，像個一闆一眼的老古闆。

林卻目光追随着小孩到轉角，過了轉角正當林卻要看清他的面貌時，林卻睜開了眼睛。

鳥兒依舊在枝頭做窩，林斜源蓋了一件鬥篷在他身上。

“吵醒你了嗎？”

見他醒了，林斜源動作不再那麼小心翼翼。他将鬥篷帶子仔細系在林卻的肩膀上，然後把帽子半戴掩住林卻的後頸。

“嗯，吵醒了。”

“那還睡嗎？”

林卻看着周圍的環境，想了想，“不睡了，出門走走？”

林斜源的書還倒扣在桌上，他便被林卻拉着出了門。街市人來人往，那日詩會發生的事隻在學子間流傳，來來往往的人也很少有人認得他們兩人。

兩人在街上慢慢走着，五月梅花已經開過，林卻也沒怎麼戴那支梅花簪子，隻用發帶綁了個辮子在身後，滿滿的少年氣。

他走在前面，林斜源能看到他飛揚的頭發和天藍色的發帶。初夏有些悶熱，這樣清新的藍色給看到的人都帶了一份涼爽。

藍色本就是珍貴的色彩，更何況這麼純淨的藍。旁人或許不識得，但出身世家的左休一定認得出，那是群青燃料用秘法才固定在絲綢上染成的。

林卻平時的衣料發飾，即便是小小一條發帶都如此珍貴，群青染料本就難得，更何況是染在絲綢這樣柔軟易皺的料子上。左休看出來，卻從未過問，林斜源自然不信他接近林卻的目的是單純的。

“你在想什麼呢哥？”

林卻走在前面問他。

“左休。”

林卻腳步一頓，回頭，“你想他做什麼？”

“他或許再不會來邀你同遊。”

“不過是個心思略深的小公子罷了，我當他是興趣使然的同遊人，不再來往就不來往。更何況我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林卻不在意擺手，又像是想起什麼，問，“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麼？”

林斜源承認。

“昨夜他來了府上，想在四下無人之時拜我為師。”

林宅自然不會對所有人大開方便之門，更有在嶺南書院進修的世家少爺派人盯着，所以一時沒人打破這個平衡。那些個讀書人自持甚高，無人上門來叨擾兩人。漏夜前來林宅也不會開，可左休算是林卻友人，所以在林斜源的示意下他便被放了進來。

“這也是正常的，然後呢？你做什麼。”

“婉拒了，然後修書一封給了上京城。”林斜源面無表情的說。

林卻想了想，還是問，“信裡寫的什麼？”

“左氏學子德才兼備，不該屈居嶺南書院蹉跎光陰。我給了他兩個選擇，他既然想走捷徑，便讓他直接跳過科舉，也省去了其中的麻煩事。”

“所以他回上京了？”

“昨夜我告知他後，他今早就回去做選擇了，想必是不會再回來。”

“難為你這樣替我着想。”

林卻歎了口氣，無論選擇哪一條路，左休與石棠先生有關聯這件事也算是在上京城過了明路。即便是日後參加科舉得了榜首，都會有人覺得是看在石棠先生的面子上給的。要想攀附皇恩，有利有弊，左休既漏夜前來，想必是也有決斷。

“他甚至不曾帶話給我。”林卻歎息自己這位因利而結交的友人。

“是有的，他說若是他日再相逢，他會為你包下上京最大的茶樓供你說書。”

林卻：……

他看上去這麼愛說書嗎？！

林卻默默走着，突然發現人流都逐漸往街道另一邊彙集。

“是有什麼活動嗎？”

往那個方向走的人都喜氣洋洋的，還有帶着孩童的婦人和年邁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