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個小厮都喜笑顔開的,蕭扶光隻能獨自苦笑。
察覺到他的心情,小美弱弱的開口:【你救過的人知恩圖報,這難道不能算是好事嗎?】
【牽扯到後宮的事情,哪裡有那麼簡單。就算他們真的單純隻為了報恩,旁人也隻會認為是我家想要結交外戚。】
懷王的事還沒過去,又來了個婕妤娘娘,這事兒倘若給母親知道……
蕭扶光頭皮一緊,他已經能想象到趙明珠的怒火能燃燒到什麼新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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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梓望回到正平街角的一處三進院落裡,他的管家連忙捧了厚厚一沓帖子過來給他看:“都是這幾天送上門求見的,都告訴了爺不在家,他們還巴巴地來拜。”
接過來随手翻了翻,見上面沒有要緊的人物,把帖子漫不經心地擱到一邊,張梓望吩咐道:“以後這些你自己看着處理便是了,不必拿來煩我。”
又問:“這幾天宮裡有沒有消息?”
管家道:“宮裡倒是沒有傳話兒,不過夔州老家送了一千兩銀子和一些土儀來,都已經收好了,爺是否要去看看。”
“一千兩?”張梓望嗤笑,“他們當打發誰呢。”
說完也不去看,讓管家把準備好的茶飯送上來,又安排讓新買的兩個歌姬抱了琵琶過來唱些小曲兒給他下酒。
不一會兒,各種珍奇菜肴流水般的被奉到了他跟前,天上海陸奇珍,各色俱全,樣樣都比剛才和蕭扶光兩個吃的席面奢華。
兩個梳着高髻打扮時新的歌姬也到了,坐在下面杌幾上開始低吟淺唱。
張梓望一邊用腳打着拍子和曲兒,一邊自斟自飲。
剛才和侯府世子同桌吃飯,他一直拘謹着怕丢醜,這下終于可以暢懷,據案大嚼,将各色骨頭甲殼吐了滿桌滿地。
胡吃海塞一通後,被婢女簇擁着洗漱完畢,他才轉身去了書房,要給張婕妤寫一封書信說明今日的情景。
剛提起筆,他又想起前幾天和張婕妤的對話。
在春熙園的時候,他其實第一眼就已經認出蕭扶光就是當年救了他們姐弟的人。可是他來了京城日久,早聽說過這些開國時軍功起家的公侯府大多已經是個空架子,靖侯本人現在領着兵部的閑職,根本沒有實權。
因此雖然對于恩人的身份很驚訝,但是他原本是不打算相認的,畢竟一個花架子的侯府,可能還比不上他這種家中有寵妃的外戚體面呢。
可是等他趁着每月例行給張婕妤請安,把這事兒當個笑話說給姐姐聽的時候,張婕妤發了很大的火,指着他的鼻子大罵蠢才廢物。
他姐姐雖然脾氣不好,但對他一直是溫柔慈愛的,突然發這麼大火,張梓望吓了一跳,既害怕又覺得委屈。
張嫣然,即張婕妤見弟弟像個受驚的小豬崽子一樣看着自己,也隻好強忍下怒火,耐着性子與他好好分說:“如今我在宮裡雖然有幾分體面,可到底家世低微又無子嗣,唯一能依仗的就隻有皇上的恩寵,君恩譬如朝露,随時都有可能消散,我的體面尊榮又能夠到幾時?”
“那夔州張家,不過是一個州官,不來借我的光就已是萬幸,是萬萬指望不上的。而你現在也不過隻是一個監生,就算未來謀得一官半職,可身邊若無人幫扶,以後的前途怕也有限。因此,我早就盤算着要在朝中籠絡幾個自己人,以後也能互為膀臂。”
“現在既然發現靖侯府與咱們有這等淵源,豈不是剛想瞌睡上天就送了個枕頭?”
張梓望有些不服氣的反駁:“現在靖侯府統共就兩個在朝為官的,還都是閑職,自己都難保了,隻怕也幫不了我們什麼為。”
張婕妤冷笑一聲:“所以我說你不聰明!這樣才剛好呢!”
“如果真是個顯赫門第,咱們就算攀附上去,人家多半也是要嫌棄的!哪像現在,他們家早就半死不活,多少年都沒有能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的人了,但百年侯府的根基擺在那裡,光門生故舊擺出來也夠讓人喝一壺了。而你姐姐我,雖然聖眷優渥,根基卻淺薄,正缺一個好拿捏又體面的盟友為我在朝中張目。”
“這靖侯府,豈不就是老天爺特意安排好要來幫我的?“
說完,張嫣然慵懶的躺回那張美人榻上,輕輕撫摸着小腹,笑道:“我這一胎如果是個男孩就好了,到時既有皇子傍身,又有貴親相助,這才算是勉強穩住了。”
又吩咐張梓望:“務必要好好結交靖遠侯府,最好把蕭世子是我們姐弟恩人的事情鬧得全京城都知道。這樣下來,就算他們不識擡舉想遠了我們,隻怕也是不行的。”
張梓望聽到姐姐已經懷孕,已是喜之不盡,至于張嫣然吩咐的話,他當然是無所不應。
也因此才有了今日在衆目睽睽之下給蕭扶光的那一跪。
将今日的情景細細地寫成了書信,張梓望吹幹上面的墨迹,又小心的封好,這才喊了管家進來吩咐:"趕緊去庫裡面多多的挑些禮物,明兒小爺要親自去侯府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