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一定對你極好,否則也不會讓你特意去見。”雲清淮慢悠悠地走到小池塘邊上,“我剛換了一批新的小魚苗,叫扇尾珍珠,可漂亮了。”
她的小池塘裡養着各種花色的小金魚,冬天時将它們養在琉璃築成了容器裡,等到夏天再把它們放回池子裡,
可魏紹嘉怎麼聽說昨日上午若軒殿新換了一批黑尾錦鯉,說是為了添喜,更是象征多子多福,結果雲清淮難得發了一通脾氣,将送魚苗的人通通趕了出去。
魏紹嘉心想,送錦鯉送的還是黑尾,黑色是皇帝才能用的顔色,這不是存心惡心人嗎?
她們沿着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一路走到中央坐下,鈴瑤順勢端上了茶點,往日都是綠茶為主,如今也換成了滋補養生的玫瑰花茶。
“雲娘娘,這是我親手做的香囊,你一定要時刻帶在身邊,睡覺時就将它放在一邊,切記不要離身。”魏紹嘉掏出一枚繡着兩朵桃花的香囊,含苞欲放地躺在綠色布面上。
雲清淮雙手接過,對她送的小玩意兒愛不釋手地把玩着,嘴角淡淡笑道:“你有心了,這還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雲娘娘喜歡便好。”魏紹嘉為雲清淮沏了半杯花茶,又細心地将茶點上的紅棗去幹淨再推給她。
雲清淮讨厭紅棗,但太醫卻叮囑她每日都要進幾顆紅棗補氣血,她實在受不了棗肉的味道,每次都是将棗肉剁碎了放進湯裡就着喝下。
“也就你記得住我不愛吃紅棗了。”她若有所思地摸着平坦的小腹,“我這樣說會不會顯得很矯情?”
身為寵妃,在一個小孩子面前說出這番話,怕是要鬧笑話。
而魏紹嘉卻搖搖頭,正色道:“怎麼會,雲娘娘心如明鏡,自然分得清誰對自己好不是嗎?”
“她們隻知道我是莊妃,是皇帝的寵妃便對我避而遠之,隻有你主動靠近了我。”雲清淮長呼出一口氣,渾濁帶着釋然,好似解脫似的與魏紹嘉敞開心扉聊起了自己的家世。
原來雲清淮在進宮前曾有心儀之人,江州雖美卻不及這京城繁榮,雲氏也算是當地有名的商賈之家,祖上幾代經商一直到她這一代兩個親哥哥考取了功名入宮做了個九品芝麻官,可雲父不滿足于現狀,還想混出點名堂來,就想着送女入宮,買通當時在皇帝身邊伺候的太監,演了一處掉牙的偶遇,結果就被魏昱川看上了,聽到女兒被皇帝選中的好消息,他們千叮萬囑隻要入宮,爬上高位,誕下皇子,扶持哥哥們,才能讓雲氏成為名門望族。
她走的每一步都被家族盯梢着,就連這次遇喜,兩個哥哥也紛紛在上奏的折子上恭喜了千百來句。
“我最依賴的家人,往往傷我最深,可我又不得不幫着她們,沒了她們,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目的活在這世上。”雲清淮嘲笑自己的懦弱,“倘若當初我一頭撞死在步攆上,會不會從此就自由了?”
她的父母為她取了雀燕的小字,可她不再也不能像雀兒一樣自由翺翔于雲中,這座紅牆像金絲籠一樣困住了她,擡頭時雲在上頭,但她飛不上去。
“若是你死了,快活的不是你,而是那些讓你陷入此等境地的人。”魏紹嘉直視着她,“她們都不把你當家人,為何你還要待他們如初呢?”
為什麼呢?雲清淮也想問自己。
“是什麼困住了你呢?”魏紹嘉輕輕捋着雲清淮額前的碎發将它們别到而後,“她們做什麼都影響不到你,你為何不接着自己的身份去反壓她們?讓她們知道你這隻雀兒從來不是雛鳥,而是隻羽翼豐滿的鷹。”
兩人對視時,魏紹嘉那雙能将引人魂魄的黑眸勾的雲清淮差點失了神,她恍惚一震,抽回了被握在掌心的手指,還有些溫燙。
魏紹嘉不語,淡淡笑了笑,起身拜别了雲清淮:“往後該叫你莊娘娘了,靜淵還有事,就先行離開了。”
話點到便好,再多就顯得太有目的了。
……
她今日受姜太後邀約,要去慈甯宮見一位貴客。
魏紹嘉還不知道自己在慈甯宮還有貴客這一回事。
等到了宮門口,那陌生的轎子以及裡頭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她才反應過來,今日是惠甯長公主回京的日子。
隻是她以為惠甯長公主會先去養心殿。
“今日惠甯在,就不用多禮了,快過來。”姜且那雙染成朱紅的指尖掐着煙鬥,難得高興地抽了兩回。
魏紹嘉第一次見慧甯,按照血統她該稱呼惠甯一聲姑母。
惠甯年四十,但保養得當,皮膚緊緻彈潤的像是剛過三十的年輕婦人,她一身墨綠色華服,頭頂翠綠寶石頭面盡顯高貴,隻是手上隻戴了一枚略顯陳舊的鴿子血寶石指環。
同姜且的反應相同,惠甯見到魏紹嘉的一刹那,也是驚得起身,誇張地睜着眼睛道:“像,太像輕衣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來回打量了兩下魏紹嘉,惠甯便回到了貴妃榻上,與姜且相互相互依偎在一塊,動作親昵到有些怪異,怎麼看都不像是母女。
“隻是這張臉太像陛下了。”
“哀家說了,魏家與廖家的血脈過于強大,生的孩子都像魏家。”姜且吐了口煙圈,想起了此次叫魏紹嘉來的目的:“這次你有功,哀家賞你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