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拉起圍巾擋住臉,這才過去道:“麻花咋賣的?”
賣麻花的是個臉生的中年漢子:“一根三毛,一塊錢四根。”
“集上别的攤子都是現炸的,你這啥時候炸的,瞧着都冷了……”楊秀挑剔道。
“他們是小攤子,我們這可是點心鋪子出來的,味道絕對杠杠的。早上剛出鍋的,你放心買……”
“喲,還是鋪子裡賣的,那我可得嘗嘗了,你這都啥口味的?”
“目前就軟麻花和傳統老麻花。妹子,你嘗嘗我家軟麻花,這可是咱洋縣頭一份……”
“行吧,給我來兩塊錢的。”
“哎,好嘞,兩塊錢的。”
楊秀付了錢,接過麻花,轉身臉色微沉。
兩人沒了逛街的興緻,提着東西匆匆往家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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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鳳見兩人快去快回,納悶道:“這麼快回來了,咋不多逛逛?”
見楊秀臉色不對,忙問道:“咋了這是?”
楊秀把麻花遞給胡玉鳳:“媽,集上有賣軟麻花的。口氣還賊大,說他們是洋縣頭一份兒……”
胡玉鳳接過一瞧,外觀上和自家的差不多。
她反問:“你們怕也沒嘗吧,先嘗嘗人家做的咋樣?”
楊秀心裡着急,可見婆婆鎮定的模樣,隻能穩了穩心神,伸手拿過一根麻花。
“就那樣,我感覺沒咱家的好吃……”胡玉鳳嘗了一口,心下有了計較。
楊秀嘗了嘗:“有一股不太明顯的齁味兒,他這油絕對沒咱家的好。”
楊秀嚼了嚼,臉上神色漸漸回暖。
“瞧把你急的,還記得我之前說的不。世上賣東西的千千萬,咱隻要努力把自己的做到最好,其他的交給顧客去評判。”
胡玉鳳淡淡道:“沒有這家賣麻花的,還有其他家,咱們的競争對手不隻是旁人,更是自己。隻要咱們保持以往的水準,就不愁沒生意。”
楊秀也緩和了神色,此刻有些羞愧:“媽說的是,是我着急了……”
“自家生意,你不着急才不像話。對了,這家賣啥價?”
“一根三毛,一塊錢四根,比咱家便宜一毛。奧對了,媽,這人說他們是點心鋪子的……”
點心鋪子?胡玉鳳還在思索,秦文禮道:“老方領來要買配方那個?”
胡玉鳳腦海裡瞬間出現了那女人的臉。當初她就覺得這人應該有後手,原來在這等着呢。
“不礙事,咱開門做生意,還不讓人買了不成?叫她學呗,各憑本事嘛!”
“那這價格?”楊秀吃不準。
“咱們還是按照原價賣。咱家是現炸的,再說味道也不一樣……”
“媽說的對,價格不能降,一降價就被人家牽着鼻子走了……”秦文禮也同意維持原價。
見兩人都這樣說,楊秀便不再言語。
“媽,秀兒給你買了件棉馬甲,你試試……”
秦文禮提着袋子進來,把給衆人買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這是你的,這是我奶的,鞋是我爹的……”
“小琴,給你,在家穿大棉襖不方便,你嫂子給你也買了件馬甲……”秦文禮把粉色小花的馬甲遞給秦小琴。
秦小琴愣了片刻,啥也沒說拿了過去。
一家人歡歡喜喜的試了試新馬甲,一緻認為買的好。
秦钰和秦樹更是不肖說,穿着皮棉鞋撒丫子跑了。
下午秦生田回家,試了試自己的新鞋子也很是高興。胡玉鳳忍不住敲打他:“文禮兩口子有心,還記挂着你放羊凍腳。你也要對得起孩子們這份心,平常跟人說話别胡說冒撂的,家裡啥都往外秃噜。你要記着家裡好了你才能好,家裡沒錢你連煙都抽不起。更别說你還人五人六的,看那群老頭子誰搭理你……”
秦生田讷讷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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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臘八,早上四點,整個院子裡還黑乎乎的,胡玉鳳就起床了。
她先是給鍋裡倒上水,燒起竈火。
接着把前一晚泡的各色豆子瀝水後下鍋。
然後就是玉米渣,小米,黃米,高粱米,小麥仁淘洗幹淨下鍋。
竈火通紅,不大會兒鍋裡就咕嘟咕嘟冒熱氣。
胡玉鳳抽了柴,小火慢慢煮。
她坐在矮凳上看着火紅的火苗發呆。雖說自己勸楊秀不着急,可有了競争對手,哪能真不着急。
尤其是那死婆娘還打起了價格戰。
當前最緊要的還是保持自家的用料和口感。隻要老顧客不動搖,那自家的生意暫時就等穩住。至于以後,還是要豐富品類,吸引不同愛好的客人才行。
這個先不跟楊秀提了。大冷的天,那孩子都急的嘴角冒泡了,說了她壓力就更大了。
還是得出去看看,圈在家裡閉門造車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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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多,胡玉鳳撈起最大的豇豆一捏,爛了。
那就能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