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造型各異,是前一晚一家人捏好的。有楊秀捏的秀氣馬槽,秦文禮捏的鳥頭,胡玉鳳捏的元寶,還有秦钰包的花生餃子和硬币餃子。
“吃飯了……”胡玉鳳對着院裡大喊一聲。
各個屋裡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接着燈光亮起,一個個睡眼惺忪從屋裡出來。
“大姨,還不到六點,吃的啥飯啊……”喜子打着哈欠。
“臘八搶福。誰家吃的最早,來年日子過的最好。你媽沒跟你說過?”胡玉鳳很不理解,咋有人都二十幾歲了,還不知道這邊的風俗。
“沒說過,我不知道……”
“咱家今年肯定還是最早的,快趕緊端碗,這可是頭福……”胡玉鳳很得意。
“大姨,你每年都搶到頭福了嗎?”喜子問。
“那當然……”在做飯這事兒上自己不在行,可要輪臘八搶福。整個小溝村還沒人能搶過自己。
“那你家前幾年日子咋那麼窮?”
胡玉鳳:……
“吃你的,話咋那麼多……”
喜子和楊秀對視了一眼,偷笑。
楊秀接過婆婆手裡的勺子盛飯,秦文禮端着盤子往堂屋走,衆人一人端着一碗飯像遊魂一樣跟在他身後。
秦小琴拉起被子捂住腦袋:“煩死了,天都沒亮吃的哪門子的飯。你們吃,我不吃……”
胡玉鳳咬牙:“不吃算了,反正你嫁出去了,吃的是老王家的福,你愛吃不吃……”
其餘衆人默默端起碗。
胡玉鳳和楊秀一人摟一個眼睛都睜不開的娃:“乖,趕緊吃,吃了明年有錢花……”
“咦?這啥,硬币嗎?”秦生田牙被硌了一下,伸手拿出枚硬币。
“哎呀,頭福被姨夫你搶着了,快讓我看看我碗裡有沒有……”喜子大呼小叫。
煩的炕上的秦小琴氣得直蹬腿。
秦钰聞言瞬間清醒了:“奶,我自己吃,我也要吃福……”
秦樹也跟着掙紮着自己吃。
“我吃到了……”
“我也吃到了……”
兩人歡呼道。
秦小琴煩躁起身:“媽,我也要吃……”
全家吃完飯才六點半,天都沒大亮,幹啥呢?繼續睡是不可能了,大人們沒活也要硬找活。隻有秦小琴和兩個孩子毫無顧忌,倒頭繼續睡。
*
一過臘八,家裡的事兒就多了起來。
換洗被褥,打掃屋子,殺豬宰雞,反正隻要願意忙,就永遠忙不完。
天一好,老秦家攤子繼續擺。
胡玉鳳還特意去那攤子上瞧了瞧,也圍着不少人。
自家攤子這邊基本都是老顧客,生意依舊紅火。
受衆不同,隻要維持住自家的顧客,那就不怕被比下去。這麼一想楊秀放心不少,連嘴角的泡都沒那麼疼了。
人心情一放松,時間就過得很快,已經臘月二十了。
今日沒集,老秦家提前約了殺豬匠上門殺豬。
主刀還是“楊一刀”。
大早上楊旭也來了,他一是來接秦小琴的,二是給嶽家幫忙扯豬腿。當然,扯豬腿就是個由頭,主要還是背點豬肉回去。
因着有所求,這小子就格外積極,又是幫着老嶽父燒鍋,又是進圈逮豬。最後也沒真進去,楊一刀看他細皮嫩肉的,給打發到一邊看着。
楊旭心裡松了口氣。他也不是真想進去。說實話,嶽家豬圈挺大,豬也挺能跑的。萬一給自己一腳蹬個大馬趴,臉往哪裡擱。
*
每年殺豬都像過事情,院裡院外都透着股子歡快,今年也不例外。
兩個孩子殺豬那會兒還吓得躲在屋裡,豬一倒又呼朋喚友地去看熱鬧。
廚房裡楊秀和喜子洗的洗切的切,大菜一個接着一個下鍋。
院裡條桌上擺着兩扇肥嘟嘟的豬肉,秦小琴正左摸摸右看看,選出最合心意的那塊兒。
看在她懷孕、且最近沒作妖的份兒上,胡玉鳳準備讓她先挑。
楊旭有些遲疑,實在是去年鬧得太過難堪,記憶太過深刻,此刻反倒有點不敢下手。
“就這個後腿吧。我還想要點排骨,楊旭愛吃……”
不等他糾結出結果,秦小琴已經利索選定了,還把他扯了出來。
楊旭能怎麼辦,隻能朝着嶽母尬笑。
“行,一會兒殺完了讓你哥砍下來。”胡玉鳳痛快答應。
等熱氣騰騰的殺豬菜出鍋,幫忙的衆人也卸下一身疲憊,圍着桌子大聲聊天,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就兩個字,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