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家的地放眼整個小溝村來說,都算是一等一的好田。全是集中連片的梯田不說,還都在村裡主幹道邊上,離老秦家也不遠。
不像有些人家,房子和地塊要麼隔了一條溝,要麼隔了半架山,一來一去都得一個小時。
這些地也是陳秀蓮和胡玉鳳,胡玉鳳和小姑子屢次交鋒的根源。
陳秀蓮認為胡玉鳳和老苟支書有見不得人的勾當,才給自家謀了這些便利。王家姑奶奶則氣在解放前這些田都是自家的,現在白白便宜了胡玉鳳,簡直嘔死!
可胡玉鳳也得嚎一聲冤枉,天地良心,都是抓阄抓到的,隻能說是祖宗保佑。
為啥你家沒抓到,那肯定是你家對祖宗不敬,跟我有啥關系!
反正現在,秦文禮開着三輪一路連個坡都不用上,不到五分鐘就到自家地裡了。
這年頭三輪車鬥還是手動卸貨,不像後來發展出自卸式,按個按鈕,車鬥就能緩緩擡高。
他停下車放下後車鬥門,秦生田便站在糞土上手拿鐵鍁往下推。
拉來的糞土要在地裡倒成一列列的小糞堆,一個小糞堆的糞撒開來大概覆蓋周圍兩米。
間隔四米一個,秦文禮看糞堆差不多大就開車往前挪,然後停車秦生田繼續鏟。
一車全部卸完剛好是六個小糞堆,也就是說這個車鬥一次能裝六架子車。秦生田很激動,六架子車,套牛拉的話他得來回六次,得花一個多小時。艾瑪,三輪好啊,背債又怎麼了,三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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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早上,楊秀和胡玉鳳在家裡挖,父子倆來回拉,一直幹到十點,終于一個個餓的肚子呱呱叫,挖的人也挖不動了,拉的也拉不動了。
胡玉鳳拄着撅頭發話:“差不多了,明早一拉就完了,收工吃飯……”
秦生田比誰都積極,用枯草把自己手裡的鐵鍁擦幹淨放好,就直奔廚房去。
“餓死鬼投胎呀,也不知道把其他的擦一擦……”
胡玉鳳罵罵咧咧,在後面收拾其他的農具。
秦文禮把散落在周圍的糞土用掃帚掃成一堆,這可都是莊稼的命根子,千萬不能浪費。
一忙起來,胡玉鳳也顧不得嫌棄老太太埋汰了。就安排了老太太做早飯,簡單熱了饅頭和臊子,熬了稀飯。
楊秀洗幹淨手,快速切了幾個菜,簡單一拌,就是頓最順口的家常飯。
五個大人兩個孩子呼噜噜稀飯下肚,吃口臊子夾馍馍,舒服地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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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吃過,秦生田出山放養。
一過正月,陽面山裡的積雪化開,枯草和樹葉都露了出來,羊又能出山覓食了。
秦文禮、楊秀和胡玉鳳則是繼續育糞。
原來最費功夫的拉糞,照今早這個速度,反倒成了最快的活,而育糞則成了最費時間的。
趁着秦生田放羊,他們三人歇了歇,便又開始忙活。
中間累了歇會兒,渴了喝水,三人一直幹到三點,楊秀便去做飯。
秦文禮又開始收拾牛圈,豬圈,苲草,喂牛,喂豬,喂雞……
胡玉鳳則提着筐挨個燒炕。這也是個不小的工程,老秦家三個屋子四個炕,每個都要添上一筐幹牛糞,一小捆幹草。
為啥是四個炕呢?
一般土炕,炕門都開在中間,炕的熱度也是中間最熱,然後依次向兩邊遞減。
胡玉鳳和秦生田住的堂屋炕很大,能睡七八個人的那種大。但這兩人關系又不融洽,一個這頭一個那頭,就導緻雖然燒了炕,但最熱的中間孤獨地往外散發熱氣,炕上兩人卻誰都沒感受到熱。
為此秦生田和胡玉鳳還鬧了一場分居。說得輕巧,也不看看家裡幾個屋子就敢分居?
氣得秦文禮幹脆把中間炕門給堵上了,然後又從兩邊分别開了一個,這下兩人都滿意了。
要擱之前,胡玉鳳隻給自己這邊添柴火,至于秦生田,你愛燒不燒。當然秦生田也是一樣,反正就是講究個互不侵犯。
昨晚這不是剛講過要團結嗎,胡玉鳳想着反正也就是一把柴火的事兒,再說這老頭這一年表現也不錯,何必再鬧個不痛快。
當然,如果這老頭敢給臉不要臉,下次不給自己燒,那她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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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秦生田放羊回來,一家子吃過飯,秦生田就要提筐去燒炕。
秦文禮叫住他:“爹,你這邊炕我媽幫你燒了。”
啥?秦生田吓了一大跳,轉頭看着胡玉鳳,一臉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