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燒我炕幹啥？”

胡玉鳳看着這個一臉防備的老頭，嫌棄道：“咋的，你炕上有金子啊我燒不得……”

這是又要幹上了！秦文禮趕緊攔在中間道：

“爹，我媽今兒也是看你忙着呢幫你燒了，下次我媽忙着你也幫着把她那邊燒了，一家人嘛，分那麼清楚幹什麼……”

大不了記着賬嘛，你幫她一回，她給你還回來就是了！

秦生田這才放松警惕：隻要不是有所圖就好！！！

胡玉鳳嫌棄的瞅了他一眼：一身羊味兒，也就自己拿自己當個寶！

*

第二日四人齊上陣，總算把糞都送到地裡了。剩下的活秦生田一個人就能幹，大家都松了口氣，

“媽，今年糞不夠，還有兩塊地沒有，怕是要買化肥……”秦文禮回來和母親商量。

“那就買麼，買尿素還是二胺你定，看你啥時候有空去買了，等一解凍就要犁地了。”

秦文禮點頭，要麼說種地難呢。每年的化肥種子就是一大筆錢，然後等莊稼收獲了，又要交公購糧，又要預留來年的籽種，剩得糧食家裡都得省着吃。

尤其是人口多，地少的人家，不搭配些粗糧，都勉強能吃到新糧下來。

這樣的情況下，也就是那敗家子才舍得賣糧食，當然就算賣也賣不上價。

“咱家秋地今年種啥？”

去年秋天家裡種了十幾畝麥子，好田也沒剩幾塊了，往年要麼是玉米，要麼是谷子糜子。

“你有啥想法？”胡玉鳳征求兒子意見。

“要不就種胡麻和玉米？咱家用油量挺大，自己種的話就可以少買點。”玉米就更不用說，自家有牛羊雞豬，哪個不是吃玉米大戶？就這還得摳摳搜搜地喂，才能撐到明年玉米下來。

“行，那就種這兩樣吧……”胡玉鳳同意了。

“胡麻種子沒了，我買化肥時一起買了，還是跟誰家換點？”

胡玉鳳略一思忖：“買吧，換的萬一質量不行，到時候種不出來又白費功夫了。”

秦文禮也笑道：“我也想着買，我大哥去年換了半袋種子，種了一畝多，結果最後就收了一袋子……”

胡玉鳳詫異：“跟誰換的？”

秦文禮指了指邊上，胡玉鳳秒懂，原來是被自家人坑了。

也不能說坑，畢竟種子這個東西隻有種進去才能知道發芽率。尤其是莊稼人秉着能不花錢就不花錢的原則，也不講究什麼優配優選，種子都是從往年的陳糧裡選看着飽滿的。命好出芽率高那就是老天有眼，出芽率不行隻能自認倒黴。

老秦家賭不起。胡麻也算是自家的必需品，可不能交給老天爺。

“買買買……還是買的放心……”胡玉鳳立刻決定，以後凡是關乎種子的全部買，國家肯定靠得住。

*

正月十五，元宵節。

但在老秦家就是個普通的正月十五，連碗湯圓都沒有。因為小溝村，或者說整個清塬市都不鬧元宵。而是将元宵節的一切慶祝活動推後到正月二十這日，與傳統的廟會一并舉辦。

至于為什麼是正月二十慶祝，秦文禮還問過秦文君。據他說是清朝又一次回民起義，清兵大舉進剿。清塬的民衆在戰亂中死傷慘重。等到戰事平息，衆人返回家園時，已經錯過了正月十五，于是，人們就在二十這天補過十五佳節，同慶和平，以至延續至今。

所以十五這日，老秦家各司其職。秦文禮和秦生田磨豆腐，楊秀則開始炸麻花，為明日的新年開場做準備。

中午，秦文禮把豆腐都壓好，便端了盆熱水擦洗他心愛的小車車。

畢竟是拉過糞，接下來又要拉做吃食的鍋具，就怕别人心裡膈應。

畢竟自家拉糞時遇上好些人，還打了招呼。要人家出去說：哎，那老秦家三輪剛拉了糞又拉鍋竈面盆，多影響口碑。

秦钰也很喜歡這個活，投了抹布就來幫忙。隻不過擦了兩下子，手就凍得不行，想要罷工。

秦文禮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剛開始我就說過凍手，讓你想清楚。你非說不怕，幹了兩下子又罷工。你幹啥都由着性子來能行？遠了不說，玲玲也就比你大一歲，她幹啥像你這個樣子嗎？”

要說能凍手那真不至于，畢竟正月了，又是熱水又是熱太陽的。主要是秦文禮觀察了幾次，就發現秦钰添了個做事半途而廢的毛病。

啥事兒她都是幹兩下就不想幹了，前幾天還嚷嚷着要上學，最近的看書識字卻都不堅持了。你要問她想幹啥，她又說不上來，反正就是雞毛猴性子，來了一陣子。

往小了說，是缺乏興趣，往大了說那就是意志力和專注力的問題。

總歸不是什麼小毛病，秦文禮正想找機會糾正糾正，今兒就撞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