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搭話,隻看着楊旭。楊旭尴尬笑着把禮品遞了過去,道:“不了,嫂子,我家小琴生了,今兒過來給你們報喜。十九‘吃十天’,到時候你和我文慶哥可一定要來。”
劉榮雙手接過哈哈大笑:“我說你們進屋坐坐噻……到時一定來,一定來。”
“行,那嫂子你忙,我們還有幾家要去的,就先走了……”楊旭趕緊告别,在劉榮的熱情相送下,他尬笑着和秦文禮出了院子。
劉榮一轉身,就見堂屋門簾後人頭影影綽綽。
她白眼一翻,指着籠子的雞罵道:“看看看,一天天看得我把你爹勾搭了,老不要臉!要看你就光明正大的看,長得賊眉鼠眼的慫樣子,做事也鬼鬼祟祟,小心過年我把你眼睛挖了……”
屋子裡陳秀蓮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擡手捋了捋胸口,嘴裡喃喃道:“罵吧,你當你罵我呢,是給你自己造孽呢……”
……
楊旭聽着身後難聽的叫罵聲,忍不住八卦道:“哥,她在罵誰?”
“屋裡還有誰?”秦文禮臉色難看。雖說陳秀蓮和胡玉鳳有些龃龉,但到底是長輩,被劉榮這樣辱罵誰都聽不下去。
他拳頭捏緊又松開,松開又捏緊,到底記着母親的話,領着楊旭快步走開。聽不下去又能怎麼辦,秦文慶和大伯娘本人都能忍,他冒然插手人家說不定還合起夥怪他呢。
兩人在秦文正家轉了一圈回到家,胡玉鳳便讓楊旭把其餘的禮品放下,又秦文禮代為報信。秦小琴還沒出院,楊旭還得回去替換他媽呢。
楊旭連聲道謝,吃了飯就趕緊坐上班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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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十天還有九天呢,老秦家該擺攤擺攤,該種地種地,秦文禮抽空把舅家的禮品送了過去,帶回了不好也不壞的消息:“禮品收了,人都不去……”
胡玉鳳罵罵咧咧:豬腦子嗎,不去你不會捎點東西啊,哪怕就幾個雞蛋呢?就張嘴不去,那舅家的禮還不是得她幫着備!
就這娘家,不是她說,但凡她臉皮薄點,在兒子兒媳面前都擡不起頭!
楊秀其實沒啥想法:這麼些年了,看也該看透了。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什麼臉面體面的,也就是婆婆還抱有期待。
她認命的幫着準備了兩份“産婦三件套”:雞蛋紅糖挂面。
自家籃子裡又填上了五十塊錢,兩隻大公雞并集上買的小孩衣裳。
秦文禮從集上回來又拎了一袋子小餅幹方便面之類的,當着全家人面道:“給妮妮帶的,生了小的可不能讓妞妞感覺就不疼她了。”
楊秀和胡玉鳳聞言怔愣片刻。
到底小時候的遭遇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才讓他在自己淋過暴風雨以後,也害怕外甥女受這樣的苦。
家裡的兩個女主人一時心思各異,神色讷讷。
反倒是秦文禮一片坦然。在他看來這雖是一件小事,卻被很多大人忽視。他感同身受過,所以比旁人在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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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九這日,陳秀蓮、劉榮、秦玲、李蘭花四人都打扮一新,手提籃子聚在秦文禮家。
胡玉鳳和秦文禮兩口子收拾整齊,拎着袋子發動三輪車,齊齊趕往秦小琴家。
初夏的風帶着些許躁意,吹得車鬥裡的年輕人頭發亂飛。
李蘭花笑:“還是二嬸你和我媽明智,都帶了帽子。”
“那可不,我倆吃過的鹽都比你走過的路要多,好好學着吧你們……”胡玉鳳一臉傲嬌。
李蘭花和楊秀哈哈笑。
劉榮在旁邊哪壺不開提哪壺道:“二嬸,我胡家舅舅家咋沒見人?”
胡玉鳳的笑容微頓,眼裡閃過一絲不喜道:“都忙着呢,捎了東西過來……”
劉榮撇撇嘴:哄誰呢,誰不知道胡大舅跟個女人打得火熱,都跟親妹子斷絕來往了。
陳秀蓮難得沒有火上澆油,許是她現在和劉榮也不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樂得在一邊看戲。
劉榮卻不消停,又問楊秀道:“二嫂,小琴婆家是幹啥的?”
“女婿在公路段上班。”這個是大夥兒都知道的,劉榮說不定早打聽過了。楊秀便坦然道,其它的卻是一句沒提。
“诶?那就是公職麼?我咋聽人說有公職的生二胎要被開除呢?”劉榮語氣看似好奇,眼裡卻有些幸災樂禍。
“這就不知道了。咱們每天在山溝溝裡蹲着,從哪裡知道這些消息……”楊秀隻想盡快結束話題。要是可以,她都想伸手搖搖劉榮的腦袋:你要知道你今兒是啥身份,去幹啥的,别再糾纏開除不開除的,惹人厭煩!!!
劉榮見好就收,笑了笑閉上嘴,又看着坐在角落裡的秦玲呵斥道:“今兒去記着你的身份,别幹些啥丢人事讓人笑話!”
秦玲低下頭一言不發。
楊秀和李蘭花對視一眼,眉頭微皺:最丢人的怕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