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胡玉鳳不說話,秦小琴終于急了,嗚嗚哭了出來。炕上的小孩見媽媽哭,也跟着哇哇大哭。
“咋了,咋了大姨?”喜子聽見動靜不對提着筷子就沖進來了。結果進門見發出“嗚嗚嗚”的是秦小琴,喜子瞬間腦補八百字,翻了個白眼又出去了。
“行了,哭有什麼用,早幹嘛去了?把孩子哄哄,先在家裡住着吧,你公公人脈廣,我晚上打電話問問看……”
嗯?胡玉鳳瞬間反應過來着急道:“你來家裡你婆家知道不?”
小琴哭聲一頓,搖了搖頭。
作死啊,你怎麼敢不說一聲就帶着孩子跑啊,不怕把婆家吓死!胡玉鳳氣得給了閨女一錘,趕緊起身往外走。
“叮鈴鈴……”電話響了好幾聲,一個呼哧帶喘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胡玉鳳松了一口氣,又壓低聲音道:“親家啊,兩人都在我這兒呢,我尋思趕緊給你說一聲……”
半晌,那頭傳來一個有些哽咽的女聲:“那就好,那就好,隻要人沒事兒就好。不說了,我去找旭旭和他爸,還滿大街的找人呢……”
“哎哎……”挂了電話,胡玉鳳老臉一陣發燙。真的,她都覺得楊虎子眼瞎,這哪是娶媳婦兒,這是全家渡劫啊!
……
“媽,我餓了,你叫楊秀給我做碗面吃……”甫一進門,哭餓了的秦小琴就理直氣壯提要求。
她來好一會兒了,堂屋裡這麼大的動靜,家裡一個人都不見過來看看。哼,指不定都躲在屋子裡等着看她笑話呢。
卻不想胡玉鳳直接瞪了她一眼:“你要是想在家裡住就放安穩些,再沒大沒小就早些回去吧!”
秦小琴驚愕地望着母親,“媽,你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以前縱的你沒大沒小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你要是還想認我這個媽,認秦家這個娘家,你回來就安生些。如果還是這幅頤指氣使的樣子,那你就别回來了!”胡玉鳳一臉平靜道。
這些話她早就該說了。可總想着她這幅樣子跟自己的縱養脫不了幹系,便想着冷着她些,給她時間讓她自己琢磨改正。卻不想這孩子非但沒改,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了。
“媽……”秦小琴不可置信地看着母親,忍不住又喊了一聲“媽……”
她先是有些受傷地盯着母親,盯着盯着目光就漸漸憤怒起來,“媽,你心裡打什麼算盤當我不知道呢。自打秦文禮兩口子擺攤開始,你就上趕着巴結人家。我沒用了,我不能掙錢,你就看我不順眼。呵……”
“以前楊旭陪着我來你恨不得把家裡有的全部都拿出來,我生了孩子你每次打電話不問我和孩子好不好,張嘴就是體諒楊旭,閉嘴都是工作工作,還不是圖楊旭有工作有前途。好啊,今兒知道楊旭工作保不住了,你就變臉了……呵,你這破家當誰愛來,我那次來不是你打電話叭叭叫的,現在用不上了就朝外趕了……呵呵,好啊,不認就不認,我也沒你這麼勢利眼的媽。你當秦文禮兩口子是好的,卻不想想以前咋折磨人家的,還當他們是和我一樣心軟呢,我就看着,我看你能落什麼好!”
從她張嘴胡玉鳳就盯着她的眼睛,聽着這些刻薄的字眼如利刃一般在她的心口劃了一刀又一刀。
每一刀都很痛,卻又讓她無比清醒。她從不知自己的良苦用心在小琴眼裡全部是偏心勢利,就這她還指望着小琴有一日能醒悟呢,呵呵……
見她一言不發,秦小琴便以為說的她無言反駁了,眼裡的失望全部轉為憎恨:“我本該在平原上長大,是你非要把我抱到山窩窩來,是你為了搭上有錢人把我嫁給楊家……以前我傻,啥也不懂,現在我明白了,我從小走的哪一步不是對你有利?你占了便宜又想不要我,你怎麼做得出來,你就不怕天……”
“胡說啥呢,住嘴吧你,有啥事兒不能好好說非得嚷嚷,你瞧給孩子吓成啥了……”秦生田沉着臉呵斥道。
大雪天不能放羊,他難得在家待一天。正準備去找大哥唠唠,就見劉社紅說是小琴在發瘋,讓他幫着勸一下。他第一反應就是抗拒。說實話嘛,這閨女是他媽從小經管的,和他就沒什麼感情。他們父女說話也僅限于“來了?”“吃了?”,真的就比陌生人強一點。
這會兒又是和她媽幹架,那更不敢去了。好家夥,說不定人家吵吵就好了,結果自己一去兩人瞬間把炮火對向自己,那他豈不是引火燒身?
可劉社紅不聽這話,拽着他就走,差點給他扯一個趔趄。進了院子他是準備看勢頭不對就跑的,卻不想聽着聽着臉就沉了。這老婆子對自己和文禮兩口子是刻薄,可對小琴那掏心掏肺是實打實的啊。
越聽越刺耳,他大踏步進去,喝住小琴。
……
“小琴你去哄孩子,天大的事兒能有孩子重要?這可是你們楊家的根,你大雪天抱着跑,要是出個啥事兒看楊家要不要你!”
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的秦小琴終于短暫清醒一瞬,這就一瞬耳朵裡塞滿了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