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中日子易過,彷佛一轉眼的功夫,人們就褪去夏日的薄衫,穿起了長衣長褲。
又是一年入學季,有人歡喜有人憂。
七歲的妞妞和秦森背起小書包滿臉好奇地踏入校園。一同報上名的還有秦樹,他比這倆都小一歲,今年剛六歲半。
現在報名卡的很嚴,尤其是鎮上的中心小學,說七歲就七歲,秦文禮本來打算等過一年直接報到鎮上的。可看着莊裡的小朋友全都去學校了,就剩一個小身影格外落寞,他就去找了小溝村小學的校長給報了名。
秦樹破涕為笑,高高興興地背起書包上學堂。
而秦玲卻躲在老太太這裡哭,她不能上學了。
劉榮今年是鐵了心的不讓上,哪怕陳秀蓮給錢都不行,誰去都講不通。秦玲見證了幾波大人為她上學的事争吵,一咬牙站出來主動說她不愛上學。
劉榮頓時得意地看着衆人:這死丫頭自己都說不上,你們可别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秦文正哪裡看不出來秦玲是不想大人為難,正是看出來了,才更覺得心酸。
晚上跟秦文禮喝酒氣得咬牙:“文慶……我真不知道他咋想的,玲玲可是他的親閨女。今兒别人都能去說,他就那麼躲在屋子裡,面都不閃一個。”
說着抓了幾個花生米扔嘴裡,嚼的咯巴巴作響:“今兒就咱們倆,我說句不該說的。統共就兩個孩子,剛子聽說已經改姓了。他就指望玲玲一個了,還任由劉榮作踐,孩子以後能孝順他?”
秦文禮也想不明白秦文慶在想啥。他也不像旁人愛帶來的不愛親生的,他是誰都不愛。為了這個劉榮沒少罵他,說什麼嫌她娃是拖油瓶,看不起她之類的,你罵歸罵,反正我誰都不愛。
有時候秦文禮就覺得,他根本不像一個父親,倒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身上沒有一點負擔,幹事兒全由着性子。
秦文正見他沉默,也沉默着舉了舉杯一口幹光。
“哎,随他去吧。你大嫂總勸我别管人家的事,可我總想着到底是親兄弟,抛開他玲玲也叫我一聲大伯,可……哎,算了,娃就是這個命。”
“可不就是命不好,遇上這對沒譜的父母,有撒辦法呢。”胡玉鳳看着哭泣的秦玲也眼睛泛酸。
“你要是有心,她不讓你上,你空閑了找你兩個姐姐,找你二叔,但凡會的肯定都教你。不要自己放棄自己,你才十歲,以後的路還長得很呢,多識些字才能在外面立足。”
秦玲默默擦了擦眼淚,哽咽着點頭。
“你現在還小,一天多看眼色,甯挨罵别挨罵,等你大了哪裡混不下一口飯吃。”
秦玲靜靜聽着,老太太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後背。
……
孩子一入學,家裡就冷清了。剛開始幾天别說老太太,胡玉鳳都不習慣,見天不到四點就在門口張望。
過了一段時間也就适應了,因為又要秋收了。
雖說秋收沒夏收節奏快,可她也忙的腳不沾地,恨不得仰天長嘯一聲: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什麼時候呢?怕隻有死了埋土裡吧!
畢竟生命就是一團欲望,人隻要活着就被欲望所驅使。有了錢還想更有錢,有了房還想住高樓,無窮無盡所以不停奔騰。
累的時候她就想想想要的電冰箱,想想她想辦的食品廠,哎,别說還挺管用,頓時身上就充滿了力量。
秋收過了總算閑下來了,晾了五個月的屋子也能收拾搬了。
新房子的門窗六月就全部按上了,純手工的雕花木窗做工精良。胡玉鳳看了不住地贊賞,幹脆把家裡的桌椅衣櫃都交給兩人做。
為了這秦文禮還帶着她和兩位木匠進了趟城,說是去家具店參觀學習,看看人家時興的樣子。
遇着喜歡的就讓她指給給兩人,不愧是專業人士,兩人聽完介紹就仔細打量,等做到心中有數就對着胡玉鳳點頭。
連着跑了幾家,齊家妹夫就偷偷跟她說沙發他也能做。胡玉鳳看着他的光頭兩眼放光,看看就會了,這難道就是聰明絕頂嗎?
齊家妹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滑的腦殼。
于是兩人又帶着木匠師徒去采購,合頁螺絲之類的五金件必不可少,做沙發用的彈簧和海綿也買了,又請兩人吃了頓燴牛肉這才心滿意足回家。
……
這是家具做好後胡玉鳳第二次進來。
推開大門就是寬寬敞敞的青磚地面,青磚是賣了十隻羊,再添上生意上賺的錢買的。鋪院子也沒叫别人,就秦文禮和秦生田兩人拉着線繩,别說鋪的還挺平整。
正中間三間是堂屋,其中靠左兩間大的開間是客廳,靠右的小套間是她的卧室。堂屋左右的耳房一間是老太太的屋子,一間是秦生田的屋子。
是的,她要正式和秦生田分居了。以前是炕大費柴火,不得已睡一起,現在可都是小炕,不存在這個問題。
她以為提出來秦文禮或者秦生田會反對,卻沒想兩人都沒意見,甚至感覺秦生田還有些小雀躍?!
秦生田:可不,終于不在老虎眼皮子底下,抽煙都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