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今天的試探和觀察,秦文禮得出一個結論:“劉支書是故意的,他和其中的一家應該有矛盾,故意借這個事兒讓那家低頭。”
第一回碰面,看劉主任表情,那個價分明不說十拿九穩,成功率也在八成左右。
而且兩人當時雖沒明說,可看劉主任的意思,分明等要村上和群衆協商好了再見話的。一般這種事本就是這樣處理,買方肯定隻和你村上談,你3000拿下轉頭賣我五千是你的本事。
現在好麼,才開始就呼啦啦吵得跟菜市場,誰能保證以後這些人不來找麻煩。
胡玉鳳也看出來了,眼神有些冷:“他拿咱們當棋子,能行麼,反正就4500這個價,看他怎麼開口。”
至于為啥笃定村上會開口,還不夠明顯嗎,要是真不願意,那些群衆當場就掀桌子走人了,還能壓下火氣更自家談?
閑着也是閑着,兩人就劉支書可能使用的各種話術演練了一遍,這才胸有成竹地回家。
……
上劉村,劉支書家。
晚飯後,滿清和滿林找上了門。
往日見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滿林笑得格外殷勤,又是點煙又是奉承。
劉支書心知肚明,卻就是不開口。
滿林見狀給滿清使了個顔色,滿清立刻偎到劉支書身側:“叔,三叔,賣地這個事你說咋弄嘛?”
劉支書嫌惡地往旁邊挪了挪:“好好說話,撒毛病攆到人跟前。”
滿清立馬後退一步,繼續道:“三叔,咱們都是一門人,你可不能不管我,我們娃還等着交禮錢呢。”
劉支書撣了撣煙灰:“交禮錢你交麼,給娃娶媳婦誰還能攔着你?”
滿清跺跺腳:“三叔,我沒錢麼,有錢我娃還能拖到現在。反正你看,要麼賣地,要麼你給我借錢!”
劉支書哼了一聲,沒搭理他,隻是一口接一口抽着煙。
滿清無法,隻能給滿林使眼色。
滿林低頭,再擡頭時已經換上一副懊悔的樣子:“三叔,以前的事是我不對,都怪我,和我哥沒關系。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幫我哥一把,娃也大了,好不容易說個媳婦,就等着這錢娶媳婦呢。”
劉支書“哦”了一聲,繼續抽煙。
滿林咬咬牙,繼續道:“三叔,咱們都是一個劉家的後,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老祖先的份上,你就饒了侄子這一回。我保證,以後你說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我把話撂這兒了,以後村上人罵你就是罵我。行不,三叔?”
劉支書慢條斯理的撣了撣煙灰,這才擡頭看了滿林一眼。
滿林立馬切換成笑臉:“三叔,我就知道你最疼我們這些後輩,這個事,你看……”
……
于是當了兩天快遞員的秦文禮第二次接到了電話。
電話那頭,劉支書熱情洋溢的笑聲順着電話線傳過來:“大侄子,你這兩天忙着吧?我思來想去,那天讓你和你媽跑了一趟,還受了一肚子氣,我這心裡過意不去,就想着邀請你們娘倆出來坐坐。”
秦文禮心道果然如此,嘴上客氣:“叔,你太客氣,為了我們的事你和劉主任也忙前忙後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做生意哪有不受氣的,這次就不讓你破費了,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和我苟叔吃飯。”
劉支書立馬接話:“不行,我都把飯店訂好了,千喜宴明天中午十一點,你和你媽一定要來昂。”說完不給秦文禮反駁的機會就挂了電話。
秦文禮咧嘴一笑,不吃白不吃。
“媽,劉支書明兒叫咱們吃飯呢!”
“吃走!”
第二日,秦文禮貼心地上了趟苟家的門,果然苟支書也接到了邀約。
“老劉在電話裡含含糊糊的,到底找你們啥事?”
其實不然,雖說昨晚老劉在電話裡一推二五六,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隻說是村上的群衆無理取鬧,讓他幫着說幾句好話。但都是搞政治的老狐狸了,誰還不知道誰。老劉多清高的人,能放低姿态請人吃飯,必然是他幹了啥不太光彩的事,還有求于人。
但這話苟支書能說嗎?說出來他像個叛徒,當然不說也像個叛徒。反正他昨晚都打算好了,今天去就是看形勢,底線是不能得罪文禮母子。
“就是買地皮的事……”這也沒啥不能說的,小溝村就這麼個條件,苟支書早就猜到秦家遲早要飛出去。
“這個老劉,哪有他這樣辦事的嘛,你們能到他們村上可是天大的好事。”
老苟聽完就知道和他揣測的八九不離十,但這毫不妨礙他表現得同仇敵忾。
真是又氣又羨慕,咋自己村就不在那塬上呢。要是這麼個廠子能留在自己村,先不提他的政績,就端看給老百姓帶來的好處:村裡的油糧銷售不出村不說,村裡的人還能就近務工。
這可不是天大的好處嘛!
再往長遠想,萬一秦家幹大幹強了,村裡的道路,學校,包括村集體,哪一項不受益?
這個瓜皮老劉,命還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