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養母,以前的偏心刻薄是真,現在的講理和善也是真,那他為何非要用以前的态度來對待現在的她?這樣對于她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聖人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養母又不是殺了他,為何在他這裡就沒有改過的機會?
她再刻薄再偏心,卻還是養育了他,雖然養和育都是老太太代勞,可他吃的飯裡也有她的汗水不是嗎?
已經失去一位至親了,他也不想等都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上次大哥提的事他也跟大哥說開了,現在這樣的生活就很好,他不想再搬來搬去了。
給二嫂送面這事,媳婦就說他做錯了。
二哥不止是他的二哥,也是奶奶和養父母族裡的晚輩,隻要他開口,家裡隻有欣允沒有阻攔的道理。
可事已至此,已經瞞着了,再開口是不是更傷人?
況且他瞞着的事有些多。想到這兒秦文禮心虛一瞬,雖然想着遲早得跟家裡坦白,但真的不知道怎麼開口啊啊啊……
于是這兩日,廠子裡就出現了一處奇怪的畫面。
沒想好怎麼坦白的秦文禮就像隻老鼠,看見胡玉鳳總是躲躲閃閃。
沒想好怎麼拆穿的胡玉鳳就像隻貓,看見秦文禮忍不住磨刀霍霍。
胡大舅看看妹子,又看看外甥,再擡頭看看天,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
這日,秦文禮和楊秀經過一番暢談,終是下定決心找母親坦白。
胡玉鳳見他進來,沒給好臉色,淡淡道:“坐吧。”
秦文禮依言坐下,叫了聲媽。
“媽什麼媽,直接說吧,啥時候的事兒。”
秦文禮垂頭低聲道:“前年。”
好家夥,胡玉鳳忍不住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好大兒,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啊,那會兒家裡也沒錢,那人到底看上你啥!
秦文禮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
胡玉鳳咳了一聲,繼續道:“那人是誰?”
秦文禮愣了一下,不想暴露好兄弟,雖然大概率已經暴露了,蛋撻還想掙紮一下,小聲道:“媽,是我找的他,不關他的事。”
胡玉鳳頓時火大,我還當你想明白了要了斷才來的,沒想到這會兒了還護着呢。
“到底是誰?”聲音裡不有帶出幾分火氣。
秦文禮抿嘴,半晌小聲道:“茂東。”
“誰?”胡玉鳳瞠目結舌,以為是自己聽岔了。
“茂東麼,薛茂東……”一說開發現也沒難麼難以啟齒,秦文禮聲音不由大了些,兄弟,對不住了。
“好你個文禮,你到這會兒還在東拉西扯,你拉扯誰不好拉扯茂東,你看信嗎?我還說你自小是個實誠孩子,沒想到你為了個女人啥瞎話都編的出來,你看我像傻子嗎?”
越說火氣越大,胡玉鳳忍不住起身想找雞毛撣子抽一頓這死孩子。
你編都不知道編的像樣點,拿個男人來搪塞我。
殊不知秦文禮也傻眼,這跟男女有什麼關系啊,難道他做生意非得跟女的做,母親把他想成啥人了?
臉色也有些不好,道:“就是茂東,不信找楊建來問問,我讓他幫着運的貨。”
胡玉鳳正四處找撣子的手一頓,貨?什麼貨?
“就是我跟茂東合作,借着家裡車子送貨的便利販貨麼,您說的不就是這個?”
不等胡玉鳳反應,他破罐子破摔繼續道:“我最初想着掙些錢攢着萬一以後用,這才和茂東合作的,事情一開始是我提出來的,茂東隻是幫着賣,楊建也是我逼着他不要告訴你的,你有氣朝我發,打罵都行。”
說着就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
胡玉鳳:???
不是再說你找女人的事兒麼,怎麼又出來個背着家裡做生意,還薅家裡羊毛的事?
好啊兒子,你到底有多少驚喜是媽不知道的。
……
說不生氣是假。
胡玉鳳早想過秦文禮會背着她藏錢,所以最開始她才會讓文禮記賬。一方面是他是家裡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方便他平賬。
她沒忘記自己以前是怎麼對文禮的,也不奢望文禮立刻摒棄前嫌和她如同親母子。但她想着在對家庭發展的美好願景上,他們該是一緻的。
事實卻告訴她,她想多了。
文禮不止會藏錢,還會背着她做生意,我是該誇你有生意頭腦呢還是該罵你喪良心呢?
看着垂頭耷腦的文禮,胡玉鳳覺得心累。
她轉身坐下,端起杯水慢慢喝着,腦子裡一片亂。
秦文禮看着她的表情,斟酌道:“媽,我後悔了,我早想跟你說了,可是一直開不了口,就拖到現在。”
是啊,要不是陰差陽錯,你怕得拖到猴年馬月呢。
胡玉鳳心裡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