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要打馬遊街,鑼鼓喧天的,長街兩旁站滿了人。
又是國子學出身,國子學學子幾乎都湧了出去。
學正管不過來,索性放了羊,也跟在後頭跑出去看熱鬧。
還沒看見狀元的影子,譚喬聲這個名字便被念了無數遍了。
前前後後連中三元,據說殿試上出盡了風頭。
“哈!”唐懷芝一拍手,“真是譚喬聲!”
莊滿跟着蹦幾下,“我押了五十兩,賺翻了!”
杜文蹊拉着旁邊的人問:“韓成知呢?”
那人答:“探花郎呗!”
杜文蹊原地跳跳,“探花郎好啊!”
頂着日頭等了好久,前頭終于傳來鑼鼓聲。
“來了來了來了,”唐懷芝踮着腳,伸長脖子,“咋看不見啊。”
杜文蹊一手拽一個,頂開人群,把倆小個子推到旁邊的台階上,“平日吃得也不少啊,不長個呢?”
話音剛落,唐懷芝便一連串地嚷嚷起來,站在台階上蹦來蹦去,“天爺啊!狀元郎!狀元郎啊!”
“知道啦,”杜文蹊一臉無語,“我還探花郎呢。”
一身紅衣,高頭大馬,前方舉着禦賜的牌匾,自遠處款款而來。
人群頓時沸騰起來,有大膽的拿着籃子,跳着往譚喬聲身上扔各色鮮花。
兩旁酒樓上探出不少腦袋來,多是待嫁的閨閣姑娘,撚着手帕往外瞧。
人群中一男子托一下鼻梁上的琥珀瑷叇,奮筆疾書:新科狀元塵埃落定,譚喬聲跻身京城最受丈母娘歡迎榜榜首。
遊街一直持續到散學時方歇,午後的課都沒上成。
唐懷芝回去收拾了書箱,回府路上都在說今日的盛況。
回到寶鏡堂,小狗蹿出來迎接。
他抱着小狗腦袋,掀開它耳朵,“你要好好讀書,長大了考狀元,聽見沒?”
小狗“汪汪”叫了幾聲,表示沒聽懂。
晚上沐浴後,羅青藍在燈下讀書,唐懷芝披着頭發便過來了。
這回沒纏着人說話,過來便站到書架前頭,一本本仔細看着,像是在找什麼書。
羅青藍看着他折騰來折騰去,後來一架子的書都被翻出來扔地上了,忍不住問道:“找什麼呢?拆架子啊?”
“哪兒去了呢,”唐懷芝坐在書堆裡,飛快地翻着扉頁,“上回譚大哥給的那本時文書呢?”
“誰?”羅青藍沒聽明白,“哪個譚大哥?”
“還能哪個譚大哥,”唐懷芝百忙之中分給羅青藍一個眼神,“新科狀元啊,譚喬聲譚大哥呗!”
羅青藍“噗嗤”笑出聲來,合上手裡的書,蹲到唐懷芝面前,使勁兒扒拉扒拉他的腦袋,“你倆咋認識的?怎麼就成了你譚大哥了?”
“本來就是。”
唐懷芝頭發又多又軟,被扒拉得亂七八糟。
他晃晃腦袋,“青藍哥你别搗亂,那本時文書你瞧見沒,扉頁有題字的那本。”
羅青藍完全沒印象,“不記得了。”
“就是兩年前,你給我拿回來一摞書。”
唐懷芝往書堆上一坐,腦袋倚着羅青藍的膝蓋磨蹭,“都是舊書,有賀太醫上醫學時的幾本,韓...韓家幾個兄長國子學的算學書,還有一本便是譚大哥的時文,我當時還嫌破來着。”
羅青藍笑笑,“嫌破你還這麼找,估計早扔了。”
“啊?”唐懷芝伸直腿,在地上蹬蹬,“咋給扔了呢?”
羅青藍抓着他後腦勺往前一推,讓他靠在書架上,自己則站起來,打開了角落裡的幾個大箱子。
這裡頭都是好久沒看過的書,唐懷芝家塾時的那些都在這兒,連畫了烏龜的旬考試卷留着。
“是這本吧?”
羅青藍在角落裡翻出一本時文書,書皮都破了,扉頁題着幾行小楷,字裡行間都做了仔細的批注。
唐懷芝一骨碌爬起來,看見扉頁上譚喬聲的名字,連連點頭,“就是這本。”
“咋破成這樣了?”
捧在手裡小心翻閱幾下,又啧啧道:“不愧是狀元郎,書都讀爛了,可見其刻苦啊!”
羅青藍簡直哭笑不得,随手撿出個被疊成蝴蝶的旬考卷子捏着玩,“找這書做什麼?做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