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意外往往發生在不經意之間,村裡的一個惡霸喝多了,闖進了他們家,想對小爹行不軌之事,小爹瑟瑟發抖地摟着陳慶躲了起來,爹在跟那惡霸推搡間,被惡霸捅死了,濺出的血染紅了陳慶能看到的一方天地。
小爹本身就不是個硬氣的人,死了丈夫之後更是六神無主,聽說了這件事的祖母便要來為他家做主,但惡霸家裡有點小勢力,說賠五兩銀子了事。
軟弱的小爹終于硬氣了一點,說不要錢,要給丈夫讨個公道,要上縣衙告官,結果卻被祖母和大伯一家給攔住,祖母家收了惡霸家裡的錢,把想去告官的小爹打了一頓,小爹生出的最後一絲勇氣也被磨滅。
他們兩個人被趕出家門,小爹帶着生活,也許是生活太艱難,也許是對死去丈夫的愧疚,小爹沒太想得開,跳河自盡了。
昨夜的事情讓陳慶塵封的記憶都浮現在了眼前,他在夢魇裡都是爹爹最後落在他眼前的鮮紅。
第二天一早,孫大娘本來想和陳慶一起去問問周遠的打算,但天大亮了也沒見陳慶起床,索性自己去了。
周遠剛要出門,他打算帶着陳四和孟柱子去報官。
陳四和孟柱子是天剛亮的時候醒過來的,睜眼的第一眼就看到周遠坐在他們的身邊,手裡還是那把刀。
陳四和孟柱子快吓破了膽,被綁在樹上一個勁兒地求饒。
周遠見他們醒了,才說:“你們是因為被我辭退,心懷怨恨,所以才半夜到了我家,想偷點我的家的東西,但我很警覺,你們被抓了個現行。”
陳四和孟柱子慌忙點頭:“對,對。”
“跟别人家沒有任何關系,對嗎?”發着森冷的光的長刀,周遠揮起來毫不費力。
“是,是我們懷恨在心。”
“這就對了,跟我去見官吧。”周遠走到他們的面前,“要是我聽見任何風言風語,你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吧?”
“知道知道。”兩人趕緊點頭,“我們絕對不亂說。”
周遠這才解開他們身上的繩子,隻是綁了他們的手,要帶他們去縣衙報官。
孫大娘走到周遠家門口,周遠對她點了點頭,孫大娘才放下心,她還是擔心還沒起床的陳慶,又轉頭回了家。
回家之後的孫大娘直接進了陳慶的房間,看陳慶面色通紅,伸手一摸才發現他的額頭很燙,竟是燒了起來。
陳慶的意識不清,像是被吓極了,嘴裡一直喊着爹,一看就是被魇着了。
孫大娘趕緊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去抓住了陳慶的手:“阿慶,阿慶别怕,娘在,娘在。”
陳慶這才緩慢地睜開眼睛:“娘?”
“诶诶,娘在,你别怕。”
陳慶嗯了一聲,眼角還有淚珠:“娘。”那樣子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好了好了,娘在,你别怕。”
孫大娘聽着他撕心裂肺的哭上,輕輕地拍着陳慶的肩膀,很快陳慶又平靜地睡了過去。
一上午陳慶都睡着,身上的溫度卻一點都沒降下來。
洛河村沒有村醫,村裡的人身上有什麼不爽利的,都是去山上找點草藥吃了就行了,這些年,孫大娘和陳慶兩個人身體都很康健,所以家裡根本就沒有準備這些藥材。
孫大娘想去山上找草藥,又怕陳慶一個人在家裡出什麼意外,她找到劉嬸子,問劉嬸子家裡有沒有什麼藥。
劉嬸子趕緊回屋裡翻出一把草藥:“這應該是退熱的,陳慶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就病了?”
昨晚發生的事情當然不能告訴劉嬸子,孫大娘隻說陳慶受了涼。
孫大娘拿了草藥,趕緊回家去,陳慶還是燒,一張臉都是紅撲撲的,眼睛也是腫的,不知道在夢裡哭了多久。
把藥熬上,孫大娘找到一把小米,平日他們都舍不得吃細糧,今天孫大娘給他熬了糯香的小米粥,又蒸了雞蛋羹給他。
周遠手上提着一包藥,想了想還是走到陳慶家門口。
孫大娘剛好在院子裡,看到他給他開了門:“怎麼樣了?”
周遠點了點頭,把藥包給了孫大娘:“這是在鎮上開的藥。”
孫大娘接過藥包,愣了一會兒才看向周遠:“這是?”
周遠面不改色:“我剛上軍營的時候,第一次有敵襲,我也吓暈了,醒來就燒了一場,我想他膽子小,應該會需要。”
孫大娘趕緊說:“多謝你啊,阿慶這會兒都還燒着,吃了藥也沒退下去。”
“還燒着?”
孫大娘點頭,隻覺得周遠就像及時雨一般:“藥錢一會兒給你,我先去給阿慶熬藥了,多謝你啊。”
周遠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個銀角:“這是那兩人給的賠償錢,您收下。”
“啊?”孫大娘有些懵,拿着那個銀角手足無措,“這我怎麼能收。”
但周遠早已經走得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