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帶着陳四和孟柱子上衙門的事情并不是很順利,在他帶着人去鎮上的路上,就碰到了村長。
村長雖然氣陳四和孟柱子眼皮子淺,沒本事又要去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更氣的是周遠不顧他的面子,硬要将這件事情鬧大。
陳四的媳婦是村長的妹子,一大早就哭哭啼啼地來說陳四沒回家,說是要去搞點錢回來,沒想到是去周遠家偷東西!
村長隻好借着自己村長的身份,打算大事化小,但沒想到,周遠卻是個硬骨頭。
周遠早就知道去鎮上的事情不會太順利,所以在路上看到村長也沒有太驚訝。
“周遠啊,這是怎麼回事?”
周遠淡淡地說:“昨夜睡得不太熟,聽見動靜,起來一看,竟然有人摸進我房子裡。”
“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村長賠着笑,“都是一個村的人,不用麻煩到衙門,咱們關起門來處理就好。”
周遠卻搖頭:“村長,這件事确實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從我修房子開始,就覺得村裡人始終不把我當成一份子。”
周遠這話,就差明晃晃地指着村長的鼻子說他們欺負周遠這個外鄉人了。
“若是村裡有别的意思,我也去衙門商量一下,看是不是換個村子居住。”
村長也有些惱,從沒覺得自己的這兩個親戚這麼惱人過:“周遠啊,有事好商量的,我向你保證,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這件事最終還是沒上衙門,周遠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若是真鬧到衙門裡,保不齊這兩人還會牽扯出陳慶跟孫大娘,到時候反而惹得一身騷。
周遠隻是循着村長的話,又問那兩家要了些銀錢的賠償。
“村長,我是真的想在村裡長久地住下去的。”周遠說。
“當然當然。”
這件事到這裡就算告一段落,在村長的做主下,陳四和孟柱子賠了周遠一兩銀子的錢,剛好是他們兩個人在周遠這裡賺的錢。
周遠想起昨夜陳慶的樣子,還有抱起他來那一丁點的重量,晚上受驚又受涼,看他的樣子隻怕是會有一場大病,周遠未雨綢缪,去大夫那裡開了店安神藥。
想了想他還是折返回去,沒有進大門,隻是站在門口跟孫大娘說話:“我沒把人送去衙門。”
孫大娘隻是愣了愣,很快就想通了:“是村長吧?”
周遠點頭:“我雖然警告了他們不要亂說話,但畢竟那是公堂之上,若是真的他們說出了是晚上來了你們家裡,傳出去也有礙你們的名聲。”
孫大娘連連點頭:“我了解,你真的費心了,這樣處理是最好的。”
畢竟周遠剛來村裡,還是不要把村長得罪得太厲害。
看孫大娘如此說,周遠才松了一口氣,他怕孫大娘介意。
孫大娘趕緊把剛剛周遠給他的銀子給他:“這我不能收。”
周遠卻說:“本就是因為我的原因,你們才是遭的無妄之災,他還病了,正是花錢的時候,您别跟我客氣。”
孫大娘歎了口氣,把那銀子收了起來。
從那以後,陳四和孟柱子,走路都繞着這邊走,不敢再去惹這個煞神。
陳慶這一病就病了三天,整個人都燒得暈暈乎乎的,孫大娘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一圈圈的疼得厲害。
好在第三天的時候陳慶身上的溫度終于降了下來,人也精神了些,不然孫大娘說什麼都要去請大夫了。
陳慶本來就在給孟濤守孝,好幾個月沒沾過葷腥,一病之後更是瘦得風都能吹倒了。
孫大娘算了算日子,隻說這三個月的孝期已經過了,再不沾葷腥的話陳慶就該瘦得沒個人樣了,孫大娘照顧陳慶走不開,就拜托周遠去集市或者去村裡的時候幫忙帶點肉或者骨頭回來,好給陳慶補補身子。
時間過得很快,日子就到了七月,暑熱正濃的時候,陳慶因為這一場病和苦夏,整個人瘦得有些脫了相,孫大娘急得厲害,卻又無計可施。
好在這段時間地裡沒什麼事,不然她都不知道陳慶能不能撐得下來。
另外一邊的周遠的房子終于修好了,他這些日子每天都去鎮上,買些生活必需品,即使孫大娘沒有拜托,他還是會幫忙帶些東西回來。
因為陳慶生病,孫大娘腰不好,他們家的用水都是周遠天黑了去幫他們挑的,雖然陳慶推辭,但孫大娘看着陳慶風都能吹得倒的樣子,還是隻能麻煩周遠。
這天竈上咕嘟着幾根大棒骨炖的骨湯,竈邊因為太熱,他們都不坐了,孫大娘看陳慶有了點精神,才跟他閑聊一會兒。
陳慶這次生病,明顯就是心病。
陳慶看着孫大娘關切的眼神,他的唇動了動,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啞:“我爹,就是半夜的時候,被人殺了的。”
他的聲音哽咽:“我那個時候太害怕了,我沒,沒站出來保護我爹……”
“但你保護了我。”孫大娘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阿慶已經很厲害了。”
陳慶捂住眼睛:“我的性子很像我小爹,他這輩子就勇敢了兩次,一次是想去衙門告狀,但被我祖母抓回來打了一頓,一次就是毅然決然地決定去死。”
他淚眼朦胧地看着孫大娘:“您說,他都有去死的勇氣,怎麼就沒有好好活下去的勇氣呢?”
這還是孫大娘第一次聽陳慶說起他以前的事情。
孫大娘心疼地拍着他的肩:“不去想了,阿慶也要向前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