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點頭:“嗯,我知道了,娘。”
這時孫大娘聽見了門外的聲音,陳慶低頭擦淚,竈房裡的柴火噼啪,他有些熱,于是坐到了堂屋裡,穿堂風吹過來,吹散了點燥熱。
這個季節不是耕種的時間,分給周遠的地還荒着,他種地,就想着往山上去看看,他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也要想想日後生活的事情。
這一季的米糧隻能用買的,他的安置金也快花得差不多了,得想個辦法謀點生計。
周遠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上山,他有的是力氣,也不懼什麼危險困難,所以想到了就上山了,帶着他的大刀上了山。
他從前也沒做過獵戶,所以也不清楚山裡野物的習性,所以他第一次上山什麼獵物都沒抓着。
倒是上山的路上看到一棵果樹,上面結着些果子,周遠搖了搖樹,落下了幾個,他撿起來嘗了嘗,入口并沒有什麼太奇怪的味道,微微泛一點酸,但過了一會兒就開始回甜。
周遠用力地搖了搖樹,落下了很多果子下來,他用衣裳兜住,也算是自己這第一次上山的一點戰利品。
回到家中,他把帶回來的果子選了一下,把那些蔫吧的,有蟲眼的留下了,剩下的飽滿的好看的用筐裝了,送到了孫大娘的門口。
“哎呀,這個果子。”孫大娘自然也看到了,村裡人平日裡沒什麼甜嘴的吃食,買塊糖都要是逢年過節,所以他們會在平日裡找些東西甜甜嘴。
山裡的野果,冬日生長在田埂上的甜根,都是他們平靜日子裡的一點甜頭。
“要是今年陳慶沒生病,這個時候他應該也上山去摘這果子了。”孫大娘笑着接過來,她沒跟周遠客氣,隻是一些野果而已,誰都能去摘,隻是先來後到的時間。
“那正好了,我嘗了一個,沒多大甜味。”
孫大娘笑:“阿慶喜歡,他夏天本來就苦夏,這點酸甜味吃下去之後能多吃點飯。”
周遠垂眸:“知道了,嬸子,我先回去了。”
孫大娘目送他離開,然後把果子放到陳慶的面前:“今年倒是不用自己去摘了。”
陳慶的眼睛都笑眯起來了,隻有在有好吃的的時候,陳慶才會像一個普通的哥兒一樣。
他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個,那點酸味刺激着他的味蕾,這些天他都沒什麼胃口,每天都隻是勉強讓自己吃點東西吊着命,這會兒這果子吃下去,倒有了一點腹中饑餓的感覺。
陳慶有了胃口之後,身體恢複得快了很多,五天之後他覺得自己就跟從前一樣,身上的力氣用都用不完。
“娘,我出去洗衣裳。”陳慶收拾了一下這幾天換下來的衣裳,在夏天的時候他們都願意去洛河的下遊洗衣裳,還能順便玩玩水。
孫大娘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身體才剛剛好,别去玩水,洗完就回來。”
陳慶點頭,端着盆跑出了家門。
這個時辰太陽高懸在天空,一般人家這會兒都回家歇着去了,所以陳慶才會選這個時候去洗衣裳
陳慶蹲下來,找到那塊他平日裡常洗衣裳的那塊大石頭,他記着孫大娘的叮囑沒脫鞋,把衣裳浸在水裡打濕。
“陳慶!”
陳慶擡起頭,就看見李欣也端着盆往他這邊來,他的臉上多了一絲喜色:“李欣?你回來了?”
李欣是陳慶在村裡為數不多的朋友,那時候陳慶剛到村裡,跟小媳婦一樣整日都不出門的,還是孫大娘去找了李欣,說能不能讓他們也帶着陳慶一起玩。
李欣最是熱心,很快就領着陳慶,在村裡也算是混了個臉熟,隻是這幾年過去,從前一起玩過的哥兒,多數都嫁了人,來往也就少了些了。
“我還說今天去你家找你。”李欣湊到他的身邊,仔細地看他的臉,“感覺你瘦了好多。”
陳慶總算是放松了一些:“我前些日子生病了,剛剛才好起來。”
李欣跟他湊在一起洗衣裳,他的面上還帶着笑,想必此次去外祖家小住,他生活得很好。
陳慶知道李欣的家裡,他爹娘感情很好,這次他跟他娘一起回娘家,他爹也是同意了的。
“我知道你家發生的事情了,你還好嗎?”
陳慶點頭:“我沒事的。”
“那你沒考慮過你以後嗎?我聽我爹說,你還給孟濤戴孝了,你以後不打算再嫁了嗎?”
陳慶搖頭:“不嫁了。我陪着娘親。”
李欣也不勸他,他跟陳慶認識四五年,知道陳慶這個人,就是死軸。
“哎,我爹說,要給我議親了。”李欣也煩,不知道為什麼長大了就要嫁人。
“那不是好事嗎?”陳慶不理解他為什麼會不高興,他偶爾在村裡還會聽到有人議論李欣,說是都十八歲的哥兒了,還不嫁人。
“你知道我爹看上的人是誰嗎?”李欣悄悄湊近陳慶。
李欣他爹是鎮上唯一的一個鐵匠,有這一門手藝就能讓他們一家生活富足,他家條件好,李鐵匠自然不會讓李欣嫁得不好。
李欣幽幽地開口:“說是那個從戰場上回來,在咱們村定居那個,我爹對他印象很好,說男子漢就該是那樣的氣度。”
陳慶手上脫力,一件衣裳落進水裡,水花濺了陳慶和李欣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