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來家裡五年,從來沒有見過家裡的親戚,這個家裡,一直就他跟孫大娘兩個人,貿然出來一個人,看起來像是孫大娘的親戚,陳慶也愣住了。
“今天上門有什麼事?”孫大娘沒有激動,把陳慶叫到身邊,“這是我娘家的大哥,阿慶就叫舅舅吧。”
陳慶看着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靛藍色的衣裳,中等身高,瞧着有些尖嘴猴腮的,一眼能看出他的脾氣不好,陳慶看了一眼孫大娘,覺得他們兄妹并不相似。
看出孫大娘的不喜,陳慶也隻是朝孫康點了點頭:“舅舅。”
“這就是你花三兩銀子給孟濤買的夫郎?”孫康打量陳慶的眼神并不和善,陳慶在五年前經常經曆這樣的眼神,把當他商品一樣看。
“是,他叫陳慶。”孫大娘擋住孫康看陳慶的目光,“你上門來有什麼事?”
孫康一梗:“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孫大娘覺得好笑:“我記得當年我要給孟大力守孝,你跟大嫂還有娘說,若我要是執意戴孝,就跟我斷絕關系,這事你們沒忘吧?”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怎麼這麼記仇。”孫康面上有些挂不住,“出嫁的女人,不都是要靠着娘家過活嗎?”
孫大娘挺直了腰闆:“孟大力死了二十多年了,這二十多年裡我一個人帶大孟濤,我沒借過娘家的一份力,我不知道你說出這句話的依據是什麼。 ”
孫康理虧,便對着陳慶撒氣:“你是怎麼做夫郎的,長輩上門來,連杯水也不知道倒嗎?”
陳慶睜大眼睛,孫大娘把他往後拉:“也不必對着小輩擺譜,你隻說今天上門來幹什麼?”
“是這樣。”孫康本來是想跟孫大娘打一打親情牌,但孫大娘這個态度擺明了就是不會好好說話,他也就直說了,“我聽說,孟濤戰死,朝廷給了十兩撫恤金。”
孫大娘絲毫沒有覺得意外,她這娘家的一家人,本來就是無利不起早唯利是圖的人,但她沒想到的是他們能無恥到這種程度,連孟濤的撫恤金都要想着。
“是,怎麼了?”
孫康這才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你也知道,你的侄兒孫偉今年也到了适婚的年紀,也已經看好了人家,隻是要十兩的彩禮銀子,你也知道家裡困難……”
“拿死人的錢去辦喜事,你說孫偉新婚夜裡會不會夢見我兒在戰場上的死狀,而後這輩子都不能人道!”
陳慶聽見孫大娘說的這些話字字錐心,他扯了扯孫大娘的袖子:“娘,别生氣。”
“你!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孫康指着孫大娘的鼻子,“有你這麼咒自己侄兒的嗎?”
“你做事難看别怪别人說話難聽!”孫大娘氣得全身都在發抖,“滾,滾出我家去。”
“孫翠!你别忘了,打斷骨頭連着筋!我們始終是一家人。”
“去你的一家人,滾出去,我家不歡迎你。”孫大娘抄起放在一邊的掃帚,做勢就要往孫康身上抽。
陳慶趕緊攔住孫大娘,怕兩個人動手傷到孫大娘,于是孫康趕緊跳開。
隻是陳慶沒想到的是,孫康的無恥竟然到了這個份上,他沒有立刻離開他們家,而是走到他們剛剛背下山來的背簍,提起那隻雞:“你這麼多年沒給娘盡過孝道,這隻雞就當是你給她老人家的補償。”
說完提着雞就要跑,陳慶想也沒想就追出去,他跟娘一兩年都舍不得殺個雞吃,怎麼能讓娘不喜歡的人拿走。
孫康沒想到這個被買來的夫郎還敢追出來,孫康雖然身量不算特别高,但也是常年幹農活的人,陳慶個子又小,他很輕松地就把陳慶甩開。
陳慶就又追上去,拉拉扯扯地一直到了周遠家門口。
孫康被陳慶拉扯得實在有些煩了,又想着他不過是個買來的夫郎,不過一個雞而已,小家子氣地成什麼樣子,他站定,想一巴掌抽在陳慶臉上。
隻是揚起的手還沒落下,就被人死死地鉗制住,來人身形比他高大很多,那雙手像是鐵鉗,他完全掙紮不動。
陳慶順勢從他手上拿回自己家的雞,随後跑到周遠的身後,他還有些喘,臉因為劇烈的動作紅了一大半,陳慶的臉不算白,應該是前段時間在外面瘋跑曬黑的,相比起來他的脖頸就白了很多,這會兒能看見一些青筋,周遠移開目光,問他:“沒事吧?”
陳慶搖頭:“我沒事。”
周遠又看向他手裡提着的中年男人:“大白天上你家偷東西的?”
“放你娘的屁,我從我自家妹子家裡拿隻雞怎麼了?你誰啊,趕緊給我放開!”孫康掙紮卻發現怎麼也掙紮不動,這人手勁兒跟牛勁一樣。
孫康覺得自己顔面掃地,嘴裡不幹不淨地罵了很多,周遠聽得煩,直接從地上抓了一把土塞進他嘴裡。
陳慶:……
孫大娘也順好氣,從自家院子裡追出來:“我告訴你孫康,你休想從我家裡拿一絲一毫東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