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陳慶都在家裡剝玉米,晚上的時候孫大娘端了油燈過來 :“該歇着了。”
陳慶點頭:“馬上了。”
看他絲毫沒有想要去睡覺的意思,孫大娘在他身邊坐下來拉過他的手,幾個手指的指腹都已經磨紅了,她起身從房間裡找到一點藥油,拉過陳慶的手給他擦。
“苦了你了。”孫大娘吸了吸鼻子,“要是我沒把你買回來……”
“您沒把我買回來的話,人牙子就要把我送去妓館紅樓了。”人牙子也不是做善事的,好幾年都賣不出的人,自然是要往那些地方送的,尤其是陳慶,他的長相個子不是普通人家喜歡的,但送進那種地方,自然有愛好這樣的。
“娘,現在真的很好。”陳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娘心疼我的話,我明天想吃一個糖水雞蛋。”
孫大娘摸了摸他的頭發:“好,剛剛上了藥,先休息吧,也不急在這一時間。”
陳慶這幾天好像變了一些,要開朗一點了,像是卸掉了什麼枷鎖。
“好,我洗漱洗漱。”
因為這幾日太累,陳慶幾乎是沾床就睡,一夜無夢。
第二天他是被門外的說話聲吵醒的,晨起的時候還有些懵,穿好衣裳走到院子裡,就看見周遠站在門口,孫大娘從他手裡接過了個搓衣闆。
陳慶打了個呵欠,走到門口,聲音很軟地叫了一聲娘,又看向她手裡的搓衣闆,好像不是他家那個:“這是什麼?”
他們家裡的那個搓衣闆,隻有兩條凸起,而孫大娘手裡的這一個,從上到下都是凸出來的,洗衣服好像用不了這麼多吧?
周遠盯着他因為睡姿不好而翹起來的一縷呆毛看,随後從地上撿起一個玉米示範給他看,原本圓滾滾的玉米在經過這塊木闆上的突出的部分的時候,稍微一用力,玉米粒就在摩擦力之下脫了下來:“應該是要比你用手剝要快很多。”
陳慶眼睛都睜圓了,他從來沒想過搓衣闆還能用來剝玉米呢。
周遠單手抄起裡面還裝着玉米的一個籮筐,把搓衣闆斜放,随後坐下,動手之後玉米粒就像下雨一般落進筐裡:“這樣做,很快。”
陳慶蹲在他的身邊,看着他剝玉米,起床就出來的陳慶沒有梳頭發,這會兒有一陣山風吹來,陳慶微長的頭發在周遠的手腕上晃動,一下一下的讓人心尖發顫。
周遠垂眼去看。
他的發梢有些幹枯,發尖還有分叉的,周遠想起在兵營裡主将的那匹馬,因為照料得當,那馬的鬃毛都是油光水滑的,比陳慶的頭發好多了。
他側眼看陳慶,隻見陳慶躍躍欲試。
周遠起身,讓他來試。
陳慶的力氣要比周遠小一些,但也能夠很輕松地把玉米搓得隻剩下玉米芯,陳慶驚歎:“這個太好用了,為什麼我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
他們也想過辦法,但也僅限于用玉米芯和玉米棒摩擦,能稍微快一些,但陳慶的手小,沒什麼大的作用,有了這個搓衣闆,他有信心很快就能把玉米弄完。
孫大娘看陳慶頭發也不梳了就要開始幹活了,趕緊從廚房裡端出一碗糖水雞蛋:“吃了東西再幹活,昨天不是撒嬌說要吃。”
陳慶這才戀戀不舍地從籮筐邊走開,接過孫大娘手上的碗,裡面裝了一個荷包蛋,用的糖是很久之前買的紅糖,顔色有些深,但有很濃的香味。
陳慶喝了一口甜湯,隻覺得一陣暖流滑下,整個人都舒暢很多。
周遠朝他們打了個招呼,說要回家去,陳慶從碗邊擡頭,發現他的眼下有一圈烏青。
“你昨晚沒睡覺嗎?”陳慶問。
聽見陳慶問話周遠還有些驚訝,因為陳慶從來都是能不說話就不跟他說話,今天竟然主動問起他的情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遠回過頭看他,隻見他捧着一碗糖水雞蛋,眼睛清澈幹淨,跟以前看他的眼神不一樣。
周遠的手背到身後,才回答他:“昨晚熬夜做這個。”
昨天李欣走之後,他就一直在研究該做一個什麼樣的工具,但他從前也沒種過地,他們那邊甚至不産玉米,一時間沒有頭緒。
直到看到前幾日孫大娘拿來給他的搓衣闆,看到上面的紋路,一時計上心來。
不是很複雜的活,但用的時間也挺多,等做完的時候,天就已經涼了,沒多想,他就來到了陳慶家前面。
“啊?”陳慶驚歎,“那你快回家休息吧,今天李欣不過來。”
周遠眉頭皺起,跟李欣有什麼關系?
今天的陳慶很不一樣,這樣的不一樣讓周遠心裡有些不安定。
不知道他為什麼改變,但有些事情還是要早些提上日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