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三十五,梁館長和秦少爺回包廂。
七點五十,警察進入包廂。”
沉默了許久的梁浮突然出聲:“沒想到時朗一邊翻譯,還能對時間有如此高的洞察力。”
“過獎了,時間就是生命。對于自己的生命,當然要格外留意,這大概是我的職業病吧。梁館長對我說的時間點有什麼疑問嗎?”鄭時朗四處看了看,“我看大家手上都戴着表,如果對我說的時間點有什麼疑問,可以提出來。”
“我有。”秦霁淵偏偏在這時候出聲,不肯輕易放過鄭時朗。
秦霁淵抓過鄭時朗的手,将兩個人的手表時間比對了一下,而後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糾正一下,我是六點四十四到宴的。你的手表快了半分鐘。”
“……對不起。”鄭時朗低頭将手表調慢了半分鐘。
村上其井:“大家對這個時間點有什麼異議嗎?”
沒有人出聲。
“好,那就按這個時間點。這麼說,周小姐的嫌疑也被排除了呢。畢竟沒到七點十五,她就已經回到了包廂。周小姐今日無故受傷,也正該回家休整一下。那鄭先生和周小姐,你們可以先離開了。”村上其井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讓人看了很不舒服,“鄭先生,改日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切磋切磋棋藝啊。”
“少佐若不嫌棄鄙人這上不了台面的技術,鄙人自會備好茶水恭候您的光臨。”
出門的最後一步,鄭時朗回頭,望向秦霁淵。他還是一副大少爺模樣,看不出什麼緊張,甚至還得意地朝鄭時朗揮了揮手。鄭時朗眉頭一皺,轉身走出了會議室的門。
此時正午,街上的人愈發多了。街頭巷尾都冒着香噴噴的熱氣,不斷有食客被熱氣吸引過去,或點上一碗混沌暖胃,或買上幾個鮮肉餅,讓香氣去勾他人的胃。周林和鄭時朗一同坐在後座。周林早上本就沒吃什麼,又挨了一腳,此刻癱在座椅上。她小心地朝鄭時朗那邊靠了靠,輕聲問:“鄭先生,你說,我們真的出來了嗎?”
鄭時朗的手覆在那本厚厚的外文書上:“當然沒有。回家休息一下吧,收拾收拾行李,我猜,今晚還得在警察局過。”
這怎麼可能是說兩三句話就能脫身的呢?
“那,我們還要在警察局多少天?”
“不知道,幸運的話一兩天,僥幸的話三五天,如果不幸……還是别想那麼多為好。”
周林再沒說一句話,隻是攥緊了拳頭,望着窗外流動的街景。鄭時朗把頭往後面靠,輕輕把眼睛閉上,像是很久都沒休息好一樣。
把周林送到百老彙後,鄭時朗拍了拍司機的肩:“不回報社了,直接送我回家吧,辛苦你了。”
鄭時朗沒有猜錯。下午四點,就有人登門拜訪。來者給他的理由是,上面希望他能協助村上其井破獲柳琴小姐遇害一案,報社的事情暫由副主編接手。他沒說什麼,也沒必要說什麼,抓上行李箱同來人一起走了。
另一邊,周林和鄭時朗離開後,衆人一起用了個午飯,而後村上就放其他人回去睡午覺了。隻留下了趙孫齊一個人。
“趙老闆,我知道你在上海商界一塊很吃得開。做的事情又黑,沒有人敢動你,就連秦會長的生意也敢搶。坐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可不是今天這樣的魯莽吧。”
趙孫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自顧自喝起來:“那你覺得是什麼?”
“我聽說你們中國人把這叫做‘扮豬吃老虎’,不知道有沒有記錯。趙老闆,你這樣暴露自己,又套出了什麼呢?”
“還不夠明顯?我說秦霁淵在撒謊你信不信,這藥的藥效就是一個小時後發作,鄭時朗那副狗屁理論壓根不成立,你要不信,我現在就能帶你去驗貨。這倆人的嫌疑還不夠大嗎?”
“那周林呢,你為什麼要打她?”
“我……我這不是,呃,這不是你說的‘扮豬吃老虎’嘛,肯定要做點什麼事,裝得像一點嘛。”
“那為什麼是周林呢,為什麼不能是錢照益,不能是梁浮?是因為梁浮是你的恩人,錢照益是你夫人的弟弟嗎?”村上其井晃了晃手裡的茶杯,“根本不是這樣吧。我猜猜看,之所以是周林,是除了鄭時朗和秦霁淵以外,和你關系最遠的人,秦家你不敢惹,惹上鄭時朗估計夠你喝一壺了,所以如果當時你不把這些推到周林頭上,你将無人可推鍋。”
村上其井停頓了一下:“之所以是她,因為她和你出去的時間差不多,你不是鄭時朗那種惜時如命的人,你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出去的。而且她和柳琴有利益沖突,你殺了柳琴,所以必須找一個動機和時間都差不多的人。這個人隻有周林了,我說得對嗎,趙孫齊?”
聽到這裡,趙孫齊把茶杯猛地一摔:“放你他娘的狗屁,老子清清白白,說沒殺就是沒殺!有這時間,不如去查查姓鄭的和那個姓秦的,沒有證據,逮着我算什麼回事!這查案本就是你們的事,查不出真兇也得怪你們,我呸,還配合調查,一群飯桶,就會給人扣屎盆子,老子不奉陪了!”
趙孫齊罵着就要走出會議室。村上其井也不怒,隻是坐在原位,朝上放了一槍。
趙孫齊腳步不由得一頓。
“趙老闆情緒激動了一些,送他回宿舍休息吧。”村上其井回頭看向趙孫齊,露出他那一貫的笑容,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