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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荷花發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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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教堂的天空飛過一群白鴿,人潮永遠有自己的方向。鄭時朗埋在人海裡,就像一粒芥子。

他随手攔下一個報童,要了份報紙。今天小報童的生意似乎特别好,包裡的報紙已經不剩幾張。洶湧的人聲從四面八方湧來,掩蓋報童的吆喝聲。鄭時朗聽不清報紙的頭條是什麼,說不清為什麼突然想買報紙,還買的是《月月評報》,然而這一切在他看清報紙上的圖片便全明白了。

報紙的頭條是周林。

準确的說,是渾身不剩幾塊完整的皮膚,站在烈火之中的周林。她被綁在架子上,肉被刮到隻剩陰陰白骨,身軀幾乎被跳動的火花吞噬。最詭異的是她绾得整整齊齊的發,還有那根鄭時朗再眼熟不過的荷花發簪。她的眼睛已經無神,但總感覺在看着什麼,看着什麼呢?

看着送過荷花發簪給村上杏子的自己。

照片的拍攝者是周森,标題是抛屍地點,分工明确,每一個字都陰冷得窒息。數不清多少人同自己擦身而過,鄭時朗被定在原地,刹那間天地失色,隻剩下無邊的迷茫。

手中的報紙拿不穩,不知道被風卷到哪個角落,最後或許還是難逃被千千萬萬人踩踏的命運。他隻是突然覺得很無力,好像命如草芥。

人潮一遍遍沖刷他,要他向前走。他也就跟着人流緩緩移動,腦中一遍又一遍設想如果自己去了會怎樣。也許不能改變什麼,但至少可以和她一起死。

他早就該死了,可她才隻有24歲。

世界的殘酷在于它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的消失而改變,就像這過分晴朗的天,這照常擁擠的大街,就像他剛好停在周林最愛的點心攤前。點心攤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不需要老闆娘費力吆喝就已經排起了長隊。周林從來不覺得為了二兩桃花酥排長隊是什麼不值當的事,在排隊過程中聽到的生活瑣事總讓她覺得人間更真實可感。鄭時朗則從來不浪費時間做這樣的事,她說他沒情調,真難想象一個人不為了口腹之欲還能為了什麼。說着把剛剛排了很久才買到的點心塞給鄭時朗,叫他别總熬太晚,如果一定要熬,就當成宵夜吃。

鄭時朗當然不會收,借口是如出一轍的不愛吃甜食。周林就會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拙劣的謊言:“我記得你老家那邊明明是甜口。好啦,這點心我早上已經買過一份了,再吃要牙疼了,還是你留着吃吧。”

這是鄭時朗第一次排長隊買桃花酥。真奇怪,和周林說的一點都不一樣,哪裡有什麼真實可感的煙火味,他什麼都聽不到。

他提着二兩桃花酥,可是已經不知道該向哪裡去才好,桃花酥的意義在喜歡它的人離開後就消散了。又想起報紙中提到的那個抛屍地點,他要去給她收屍,他想,他要去祭她。

一路上不少認識的人朝他打招呼,他隻是點頭,沒由來地發現世界的另一重殘酷——就算自己再如何悲傷,他的世界也無動于衷,認識他的,愛他的,終究無法共情他的苦痛。他的情感自父母離世後就愈來愈淡,現在的心境他也說不清,像那個快凍死的寒夜,執着地相信父母還會回來找自己。可他已經不止八歲,知道人死不能複生,還是沒法接受她的離開。

無意中聽到周林的去向,他們說百老彙已經出面葬下了周林,人到那裡的時候隻發現一具不成樣子的焦屍。至于死亡原因,什麼版本都有,有人說是哪位富商的太太發現自己丈夫和周林有私情,叫人下了毒手;也有人說是報應,叫她拆散那麼多家庭,早該叫雷劈死。她的死同柳琴的一起變成百老彙的兩樁疑案,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縱然如此,依舊不值一提,不過三兩句話下個定論,人們便換了下個話題。

鄭時朗到了百老彙。工人正緊鑼密鼓地将周林的海報撤下來,姑姑指揮着一批一批的人把周林的東西搬出來,放到兩個男人面前。年輕的那個不置一詞,年老的則是罵罵咧咧地翻看了每一箱物件,稍值錢些的叫人拖去當了;不值什麼錢,然而又極重的東西,諸如書一類的,便随地擺起攤來要賣去。當然不會有人買,晦氣着呢,周炳春便發了怒要丢掉。

鄭時朗把這些書悉數買回來,這些書從他手裡被借出去,沒有輾轉,現在又回到了他的手裡。把書安置到報社,他就近找了個電話亭,撥到秦府。

“王媽,是我,鄭時朗。麻煩你幫我和霁淵說一聲,我今晚不回去了,不用等我。”

對面傳來的卻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你今晚要去哪?”

秦霁淵猜測他已經看見了今天的報紙,正盤算着怎麼安慰他。周林姐待自己不薄,說沒有悲傷和憤怒太假,他自己尚不一定壓抑得住自己的情感,哪裡還有力氣安慰鄭時朗。

鄭時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簡單答了一句:“我沒事,不用擔心。”就草草挂了電話。

這是認識那麼久以來他第一次主動挂秦霁淵的電話,叫人如何不擔心。秦霁淵按了按太陽穴,叫管家備車,卻沒馬上去尋鄭時朗。車開往郊外,開到無路可走,開到荒無人煙,隻剩下鳥鳴和遠山與他作伴,這很好,他亦需要一個安靜一些的地方冷靜冷靜,也給鄭時朗一些緩沖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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