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他玩得盡興就好。”
秦霁淵聽着鄭時朗這種波瀾不驚的語氣就來氣,一把搶了侍者的電話:“什麼叫玩得盡興就好?鄭時朗,我勸你最好十分鐘内出現在我面前,不然後果自負!”
秦霁淵這一嗓子給鄭時朗喊蒙了,那句“好”是下意識說的,對于秦霁淵的要求他從來不拒絕。
十分鐘後,兩個人相顧無言,秦霁淵獨自坐在副駕賭氣。
夜已經很深,街邊沒有幾家開着的店,還非得撞上多雲的天氣,月亮看不見一點。路過一家很熟悉的店鋪,是早就關門歇業的王記藥鋪,工人還在加班,正忙着把王記的牌子拆下來。隻有這個時候,秦霁淵才會恍然想起,自己旁邊坐的不是一塊木頭,而是那個會在大雨裡走五裡路都要來赴約的傻子。
秦霁淵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向旁邊這個早該看膩的人。不巧和對方幾根白發打了照面。為什麼,你才二十七,就長白頭發了呢?
鄭時朗從搬進新家後,雖然狀态回升了很多,但還是蓋不住倦态。多年熬夜的毛病在這個時候全部顯露出來,他卻總不放在心上。
也對,他一心求死,又怕什麼老。
“鄭時朗,你已經是打定了主意要做我的司機,我的保姆?”
你這樣全不在意的樣子顯得我好無理取鬧。
“我真的好想知道,你把我當什麼,又把自己當什麼。我們……我們明明是戀人啊,你對我一點占有欲都沒有便也罷了,那性/欲呢?還是我們連一夜/情的露水情緣都沒有。”秦霁淵能不能聽出自己的沒底氣鄭時朗不知道,他隻敏銳地捕捉到對方在說出“我們明明是戀人啊”的遲疑。
鄭時朗停了車:“你想聽我說什麼,說我在乎得要死,根本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淡定?”
“可惜你真的有。好過分,你現在已經騙不了我了。”秦霁淵别過頭,以為這樣對方就看不見自己眼淚的淚花,自己也能多幾分堅定同他對峙。
搖下車窗,被晚風捅了個對穿。鄭時朗覺得現在應該做點什麼,或許該抽根煙,可惜他沒有這樣的習慣。不抽煙,不喝酒,本身就少了很多澆愁的方式。
“嗯,你說得對。我隻是,有時候有點黯然。”如果我固執地一定要陪你走一輩子,你以後要怎麼面對我的退場?縱然沒有意外,自己這副身體又能撐多久。
幹嘛要耽誤人家呢,太自私了。
鄭時朗想好了,如果真的分開,又帶不走重明,他大概也會養一隻貓,随便找個地方終老。養布偶吧,很漂亮,很傻,很像他。
“有沒有可能我們根本就不合适。你追求的安全感我如何都給不了,我生性淡漠,不懂愛人,隻求幽靜一隅孤獨終老。”鄭時朗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敢看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
“既然不合适,何必苦湊在一起。”
秦霁淵讨厭鄭時朗把每一個問句都說得那麼肯定,他的話好像永遠沒有回轉的餘地。
“你聽聽自己在說什麼,把剛才說的話吞回去,再哄哄我,我可以當做沒聽見。”秦霁淵不是沒試圖扭轉局面,哪怕他也覺得這樣的挽留太卑微。
“我是認真的。”
“為什麼?我們都熬過那麼多有的沒的苦難了,我還以為我們熬出頭了,你現在跟我說要分開?鄭時朗,你知道我開不得這種玩笑。”秦霁淵等不來鄭時朗的回答,眼淚已經湧上來,“憑什麼啊,憑什麼你說愛我的時候不說你是認真的;憑什麼要我一次次退步;憑什麼隻有我一個人想走下去,你怎麼就那麼想死;憑什麼你的設想裡沒有我們一起共度餘生的未來。你生日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憑什麼你可以說一套做一套。不是不合适嗎,不合适你又為何要為我赴死,還是你早有此打算,隻是要拉我下水,要我抱憾終身?”
“……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下次還是對不起,或者說你壓根沒打算還有下次。好,你不回答我,我隻問最後一個問題——
為什麼你也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