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楊孝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但也有可能是死者想要走的體面一點,所以才會特地在自殺之前把指甲剪了。
“畢竟他以前做過紡織廠的副廠長,對這些比較看重也很正常。”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
連峙将手裡的另一張照片放到了桌子上。
那是死者的雙腳的照片。
照片裡,死者的左腳大拇指和食指也是剛剛修剪過的,但是其他腳趾頭上的指甲卻都還是完整無損的。
楊孝等人瞬間瞳仁緊縮。
既然死者是因為想要走的體面一點,才去修剪的指甲,那他就不太可能在剪指甲剪到一半的情況下,突然跑去自殺。
最有可能的情況是,死者當時正在修剪指甲,兇手突然敲響了他家的家門,于是他中途放下了剪刀,結果就被兇手殺害了。
如果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楊孝等人仔細回想,那麼這件案子的疑點還真就是越來越多。
沈建設:“從死者死後,翟學名和李梅伊甚至都不願意跪下來給他燒紙錢的情況來看,我傾向于翟學名和李梅伊對死者的恨意要多于親情。”
“既然是這樣,他們趕到現場之後的第一反應,就不應該是把死者從房梁上放下來,讓他走的更體面一點。”
“最主要的是,報案人曾經勸阻過他們,不要移動死者的屍體,但是他們還是把死者的屍體從房梁上放了下來——”
楊孝跟着說道:“死者的街坊鄰居說,昨天晚上,他們并沒有聽見什麼異常的響動。”
“這說明,兇手肯定是死者認識的人,否則他不可能在不弄出什麼響動的情況下,把兇手放進自己的家裡,又被兇手輕而易舉的殺掉了。”
最後,他給出結論:“所以兇手很有可能就是翟學名和李梅伊之中的一個,他們破壞案發現場,肯定是為了掩蓋什麼。”
法醫老周當即就站了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兇手就很有可能是先給死者下了藥,等到死者失去知覺之後,才對死者動的手。”
“我再去給死者做一遍屍檢。”
楊孝:“我去查一下翟學名和李梅伊最近的行動軌迹。”
連峙:“重點調查翟學名的。”
“李梅伊家境富裕,又是被死者嬌養着長大的,不太可能會去心疼一點電費。”
“對了,還要麻煩你把一個月前,死者的孫女李雪失足落水溺亡的案子的卷宗拿過來,我想看一下。”
這兩個案子說不定存在一定的聯系。
楊孝:“好的。”
沈建設:“我再跑一趟案發現場,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迹。”
連峙:“我跟你一起去。”
就這樣,十分鐘後,連峙和沈建設再次來到了死者的家裡。
沒想到的是,死者的家裡,這會兒卻是哭聲震天。
隻見四個男女女跪在死者的家門前,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往火盆裡扔着紙錢。
“李叔叔,我們來晚了。”
“李叔叔,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因為死者家裡作為案發現場已經被公安局封鎖了。
“怎麼回事?”
連峙随後拉住身邊的一個瘦高個,問道。
沒想到被他拉住的正好是這件案子的報案人。
他說:“這些都是老李頭資助過的貧困學生,他們今年都從高中畢業了,想着去大學報到之前,來看看老李頭,沒想到剛到地方,就被告知老李頭自盡了,然後他們直接就哭起來了。”
沈建設:“這個老李頭,還資助過貧困學生?”
瘦高個:“我們也是才知道的這件事情。”
“而且聽那些學生說,老李頭從十二年前起,就開始資助他們了,除了他們之外,他們縣還有好幾個貧困學生,也是老李頭資助的。”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感慨道:“我們以前隻知道他有錢,但很腳踏實地,從來不因為有錢,就看不起其他人,也從不濫花濫用,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份善心。”
然後瘦高個才反應過來:“公安同志?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聽見這話,對面的翟學名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擡頭看了過來。
至于李梅伊,因為她始終站在翟學名身後的緣故,所以連峙和沈建設沒有看到她的神情。
連峙直接說道:“我們發現死者有可能不是自殺的,所以再過來看一下。”
“什麼?”
聽見這話,瘦高個近乎失聲:“老李頭有可能不是自殺的?”
那幾個貧困學生的嚎哭聲也瞬間就卡在了嗓子眼。
連峙和沈建設随後就又走進了案發現場。
正常情況下,死者上吊之前,會先找到一條凳子,然後踩到凳子上,把繩子抛到房梁上,系好,最後把頭伸進繩結裡,踹掉凳子。
也就是說,如果死者是自己懸梁自盡的話,那麼從他的脖子到腳底的高度,就應該正好是從繩結到凳子的距離
死者上吊時用的繩子還挂在房梁上。
所以沈建設隻是找到了那條凳子,放在了房梁底下,然後用卷尺量了一下從繩結到凳子的距離。
“一米六一。”
差不多就是死者的脖子到腳底的高度。
也就是說,死者好像真的是自己上吊自盡的。
連峙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他們又将整個案發現場從頭到尾搜索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
難道是他們想多了。
死者真的是自殺的?
翟學名和李梅伊之所以不顧報案人的制止,把死者從房梁上放下來,隻是因為覺得死者為大,所以放下了對死者的仇恨?
想到這裡,連峙回頭一看。
翟學名和其他人一樣,正緊緊的盯着他們。
但他和其他人又不一樣,他的神情中多了至少三分的認真。
不,一定是他們遺漏了什麼。
兇手迫不及待的把死者的遺體從房梁上放下來,一定是為了遮掩什麼。
連峙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四周。
也就在這個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峙大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