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宿敵,是這輩子看一眼都會紅溫随後火冒三丈的存在。
甯暨在最純恨的時候,高中做早操都不願跟走晏隋同一條道,冬天用飲水機打水時看見晏隋,立馬扭頭就走,甯願去小賣部買透心涼的礦泉水,也不願用晏隋接過水的飲水機。
他堅信用晏隋剛接完水的飲水機容易感染上某種狂妄自大的裝逼病毒,對晏隋敬而遠之,同晏隋保持距離,如同遵循某種嚴苛的法條一樣。
直到這一刻,徹底打破。
沒共用一個飲水機的水龍頭,但親了嘴。
三花貓兩眼一黑,拼命掙紮,被喵手神醫以為是害羞,摁着兩隻貓的腦袋又親了一下。
“……”
甯暨險些昏過去。
對面的異瞳獅子貓也沒好到哪裡去,猛然一僵,背上的毛炸開。
兩分鐘後,三花貓扭頭,狂嘔不止,幾乎把胃裡的東西全部給吐出來,并展現出極高的攻擊性,誰碰便拼了命地撓誰。
甯暨嘔得厲害,恨不得用爪子薅秃嘴上的毛,惡心得甚至啃地上的草皮,一邊啃一邊呸,含淚恨恨地擡頭望着周琦。
周琦:“?”
他愣了愣,望着三花貓這幅模樣,摸摸下巴嘀咕道:“怎麼感覺有點眼熟?”
某個練田徑的小師弟去年打排球比賽打輸被血虐的時候,也是這麼一副模樣,悶不做聲,坐在長椅上,銳利冷峻的一雙眼紅得要命,唇抿得緊緊的。
平日裡又酷又拽,長得還帥,忽然眼紅的模樣惹得隊内的女生格外憐愛,尖叫連連,怒斥周琦等人沒良心,給小師弟匹配的隊友那麼菜,害小師弟輸掉了比賽。
路過的不少女生紅着臉問要聯系方式,結果一問,才知道坐在長椅上肩寬腿長的男生上學連跳了好幾級,今年才剛滿十八。
周琦和幾個隊友蹲在排球場,并肩感歎——感情隊裡那些姑娘泛濫的母愛也不是沒緣由。
他們一個個不知道比那小師弟大多少歲,哪怕想要老黃瓜刷綠漆裝嫩,也裝不出小師弟那股少年的勁兒。
三花貓啃着草坪,惡心勁還沒下去,絕望擡起頭,發現對面的異瞳獅子貓也在絕望地啃草坪。
周琦蹲下,還想拎起三花貓看看情況,沒想到狂嘔不止的三花貓嗖地一下朝外狂奔,片刻後就沒了蹤影。
三花貓連滾帶爬地狂奔到最近的男廁所,火急火燎地一腳踢開水龍頭,整隻貓紮進水流裡,流着面條寬淚沖洗着嘴。
初吻就這樣水靈靈地沒了。
作為一枚純情男大,甯暨手都沒跟女生牽過,初吻自然也是在的。常年保持潔身自好,虔誠等待着一個天使一樣的女孩出現。
兩分鐘後,洗手台跳出一隻濕漉漉的三花貓,跑到草坪上悲傷地曬太陽——打架沒打赢,腦袋上的毛秃了,還跟這輩子最惡心的人親了嘴。
曬太陽的三花貓絕望地用爪子抱住腦袋,兩眼一黑看不到未來。
面子和裡子都丢盡了!
—
“老幺還沒醒?”
“沒,前面叫也沒什麼反應,都睡了一天了……”
“他昨晚通宵,早上五點多才睡,睡夠了會醒的。”
模糊的交談聲混雜着遊戲背景音樂,時遠時近地朦胧響起,如潮水褪去一般逐漸變得清晰。
下鋪沉睡的男生眼皮動了動,翻了個身,片刻後,似乎意識到什麼,猛地一下坐了起來,胸膛劇烈地起伏,愣愣地望着四周。
宿舍窗外是黃昏夕陽,樓上宿舍拖動椅子的聲音清晰可聞,宿舍長高星在跟其他舍友雙排打遊戲,聽到動靜,笑着道:“老幺醒了?”
甯暨愣愣地望着宿舍長的電競椅,沒說話。
他就是老幺,因為年紀在宿舍裡最小,其他人偶爾會叫他老幺。
舍友李翔剛洗完澡,拿着衣架在他眼前晃了晃,“睡一天睡傻了?”
甯暨神情恍惚:“你掐我一下。”
李翔樂了,伸手掐了眼前人的手臂,“真睡傻啦?”
甯暨被掐得眼皮一跳,神情恍惚地想——前不久變成貓這件事到底是他做夢還是真實發生的事?
甯暨掀開被子,踩着拖鞋,沖到寝室門,一扭開門就看到同樣剛睡醒沖出來的晏隋站在他宿舍門口。
“……”
四目相望,對面人緩緩問道:“三花貓?”
甯暨:“……獅子貓?”
兩兩相望,暗号正确,宿舍長廊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秒,顯然是想到了前不久發生的事,晏隋下意識望向甯暨的薄唇。下一秒,他後退一步,有些狼狽,喉嚨動了動,腦子亂糟糟。
鬼知道為什麼腦子裡全是剛才自己跟甯暨親了個嘴的念頭。
“那什麼,我是初吻。”
沒頭沒腦,晏隋忽然嘴裡蹦出一句話,說完後顯得有點懊惱,緊緊抿着唇。
甯暨:“?”
這個都要跟他比?
他梗着脖子,勝負欲一下就上來了,瞪着眼睛,“誰不是?”
說得好像跟他親虧本了一樣。
晏隋忽然偏頭,抿着唇,顯得有些不自然,“哦,那什麼,我們算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