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老管家實在沒想到,自己居然沒有察覺謝逸甯的存在。
大概是人類的形态不夠警惕吧!
他也不清楚甯甯小姐到底看了多久,肯定已經有好一陣子。
半晌,才繼續回答道:“我在打地鼠。”
話音還沒落下。
老管家握着鐵鍬,砰砰兩下,又往一旁枝葉晃動的草叢地面砸去。
用實際行動給甯甯小姐證明着自己在做什麼。
同時擦了擦額頭并不存在的汗,解釋道:“園子裡的花不是開得正好嗎?可能就是這麼個緣由,地鼠也一直比較多,到了夜裡總是窸窸窣窣個不停,得趕一趕……”
借口并不算太完美。
但也都勉強說得過去。
如果是别的小姐,老管家都不需要找什麼借口,甚至能順勢恐吓一下。
但這位甯甯小姐……
“那您需要幫助嗎?”
謝逸甯認真開口詢問着,并且大有隻要對方點頭,他就立刻轉身下樓的想法。
畢竟管家爺爺頭發都白了。
還要大晚上做這樣的體力活,連燈都不夠亮,實在是不容易。
“不用不用!”
老管家又是砰砰幾下,把底裡爬出來的肥料們重新給打回去。
日子都沒到呢!
一個個都想爬出來,知不知道安分兩個字怎麼寫?
最煩的就是今天新來的,規矩也不懂,就隻知道添麻煩!
老管家又是往地裡某個打算朝自己撲來的東西使勁一敲,嘴上還不忘說着:“甯甯小姐還是早點休息,我這把老骨頭一整天都沒得舒展,難受得緊,還是把這打地鼠的活動就給老朽松松骨吧。”
謝逸甯聽明白了。
原來老管家是在打地鼠做運動鍛煉身體。
不太理解,但也尊重。
“怎麼站在外面?發生了什麼?”
灰袍剛從浴室出來,就看到謝逸甯站在陽台外,邊詢問,邊防備着快步走了過去。
很快,也就看到花叢裡正埋土不停的管家,目前瞧着還是個人模人樣。
“甯甯小姐快回去休息吧,夜裡記得關好陽台的窗戶,園子裡有不少蛇鼠毒蟲,可得防着他們爬進去。”
老管家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動作迅速把某些不聽話的全都收拾了一遍,再把它們往土下使勁埋埋,也差不多了。
他把挂在花叢旁的油燈提高照明。
擡頭看向主卧的陽台:“算算時間,爐子上的牛奶現在也應該熱得差不多了,我這就給小姐送上去。”
說完,老管家也不等回答。
提着那盞燈昏黃的小燈,健步如飛,眨眼就消失在花叢裡,連影都瞧不見。
隻剩下淡淡的薔薇花香,仍随風飄晃在空氣中。
灰袍深深看向枝葉茂盛的花叢,即便花香掩蓋一切,也仍殘留幾分似曾相識的腥味。
視線在園子裡轉了個圈。
這才對着謝逸甯說道:“進去吧。”
謝逸甯點了點頭,回到房間後,按照管家爺爺的叮囑,認認真真把窗戶都關好,免得花園裡的地鼠蹦上來。
他依稀看到了一點影。
真的是好大的地鼠,都跟人的腦袋那麼大,大晚上跑進房間肯定有點吓人。
檢查完每個窗戶都關穩,謝逸甯還特意記錄下園子裡有大地鼠的事情,提醒自己每天晚上都不要忘記。
他不想睡一覺起來,發現枕頭邊的老鼠比自己腦袋還大。
又從記錄裡看到管家爺爺送了他一個小皮包和冊子,便坐下,思索片刻,把重要的東西記到冊子上。
先是在第一頁寫上,管家爺爺贈。
第一頁的背面則是用大字認認真真寫——活着通關回家。
謝逸甯一直都清楚,這裡不是他的家。
或者應該說,爸爸媽媽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他要回到爸爸媽媽在的地方。
第二頁要記的就多了,像是和大帽兜結婚睡覺什麼的……
等等,好像不太對勁。
謝逸甯皺着眉頭認真思考,爸爸媽媽好像不知道他要結婚!
偷偷結婚,那不就是…私奔嗎?
他腦子亂亂的,寫字的動作也越來越慢,直到身邊傳來木頭散地的聲響,才朝着聲源處看去。
原來是大帽兜在拆床頭櫃。
謝逸甯有些好奇,他飛快把比較重要的東西寫完,冊子和鉛筆都放回包裡,包挂身上,就走到大帽兜身旁,蹲下來,看對方拆床頭櫃。
灰袍拆櫃子的動作又快又穩。
不多時,厚厚的地毯上就多了一堆零散木頭、一本發黃的老書以及一枚雕刻着梅花卻斷成兩半的玉簪。
謝逸甯又看着大帽兜把櫃子原樣組裝回去,比拆櫃子用的時間明顯少了許多。
要不是地上多出來發黃老書和斷簪,任誰也看不出這個上鎖的床頭木櫃有任何打開過的痕迹。
為什麼知道櫃子上鎖……
當然是他伸手去拉了一下。
也就是這麼個舉動,謝逸甯手心就多了一杯還帶着那麼些溫度的牛奶。
他眨眼看着灰袍,見對方把牛奶遞給他後又開始研究起老書。
便雙手捧着杯子,擡頭緩緩喝完牛奶。
灰袍停下動作。
目光隐晦掃向正在乖乖仰頭喝奶的少年。
長袍遮擋嚴實下,喉頭微動。
一杯牛奶喝完。
謝逸甯緩緩把杯子放下,眼中的迷茫也漸漸蔓延開來……
下意識打了個哈欠,又按照平時的生活習慣半躺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