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砰!”
太子府的假山一陣晃動,嘩啦啦啦的落下松散的石塊,幾個黑衣侍衛咳嗽着從炸開的沙石之中跑出來,灰頭土臉的揮着手。
承昀太子遠遠的坐在人為搬出來的盤龍椅上,手中把玩着兩個鐵制的彈丸,搖頭道:“我們的雷火彈威力還是不夠,連這假山都撼動不了分毫……齊松,你怎麼樣?”
為首的侍衛一邊咳嗽,一邊狼狽的行禮,道:“屬下,咳咳咳咳,無礙,就是有些咳咳咳嗆得慌……”
“這東西。”太子将鐵丸舉在眼前,迎着陽光道:“若将這種東西作用于戰場,怕是要被亓人贻笑大方了。”
他随手将鐵丸抛起,齊松急忙伸出雙手接住,眼看着它平安無事的落在掌心,稍微松了口氣。
這時,龐琦忽然從後方走近,道:“殿下,周侍郎求見。”
“周玄?”承昀挑眉,道:“他來做什麼?”
“聽說是有了夢妖的消息。”
不消片刻,周玄便被帶入了書房。
承昀已經從院中的盤龍椅轉移到書房的小榻上,他披着長發,衣衫不整,表情顯得分外冷淡:“你說你有夢妖的消息?”
“正是。”知道太子殿下急着找人出氣,周玄也沒有磨蹭,道:“不知殿下可還記得七年前,那埋伏相府多年的間客?”
承昀若有所思,道:“夢妖與那間客有關?”
“實不相瞞。”周玄道:“太子所繪之夢妖,正是那間客遺留的孽子。當年那間客蠱惑舍弟勾結亓人行刺殿下,好在父親明斷,及時揪出那間客的身份,我弟弟執迷不悟,非要袒護那間客,父親一怒之下大義滅親,将弟弟與那間客一同杖斃……”
說到這裡,周玄似乎是想起了自己那可憐的弟弟,神色略有動容。
太子一聲不響的聽着。
周玄平息了一下情緒,道:“那間客遺留的孽子當年剛滿十二,被吓得一動不動,父親本欲将他一同打殺,一了百了,是正好路過的太子妃仁慈,願意饒他一命,這才免于一死。”
承昀意外道:“母後?”
“正是當今皇後。”周玄忙道:“因為此事涉及殿下,皇後親自來相府查問此事。”
承昀似是笑了一下,周玄不敢看他,義憤填膺的道:“誰能想到,時隔七年,這孽子竟又犯下滔天罪行!太子殿下,此事臣已經禀明父親,周氏全族都願意将此子獻上,隻求殿下夜夜安眠,高枕無憂!”
他雙手高舉,伏拜在地,姿态誠懇至極。
“你确定他便是夢妖?”
“臣再确定不過。”周玄直起身來,神色熱切的從袖中捧出一幅畫來:“這是當年父親過壽之時,請人畫的賀壽圖,懇請太子一觀。”
承昀擡手,龐琦立馬上前,扶着他從榻上走下。
周玄請人展開畫卷,指着一方角落端坐的孩子,道:“這便是那孽子七年前的模樣。”
承昀負手湊近。
那應當是七年前的賀壽圖,圖上周蒼術站在桌前拱手,他對面站着一個臉龐白胖的太監,那是先帝的給使,這一幕顯然是為了記錄先帝賜下的聖膳。
相國夫人慈眉善目,子孫齊聚一堂,男孩們圍在一旁的廊柱在玩什麼遊戲,還有一個腳下踩着蹴鞠;女孩們笑吟吟的在說些什麼,掩唇笑着;隻有那一個孩子,正坐在最下首的桌子上,安安靜靜,闆闆正正。從畫上來看,他似乎在專注的盯着畫卷外的什麼地方,讓繪圖之人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五官。
龐琦去拿了書桌上那副太子親手所繪的正面,與這賀壽圖上的孩子一經對比,不禁睜大眼睛:“殿下……”
太像了。
雖然五官尚且稚嫩,但和太子手繪那副放在一起,隻要是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相似之處。
身旁還有周玄用肯定的語氣道:“這孽子如今的長相,與太子所繪别無二緻,太子一見便知。”
承昀終于提起了興趣,道:“如此,你可是将這妖孽帶來了?”
周玄慚愧:“這孽子本來一直被囚在相府,平日裡隻見他不聲不響,未料心機如此之深,三年前……自己伺機逃了。”
發現太子面色不善,周玄忙又接口:“但他每年十月都會去盛京城外小方山祭奠父母!隻要殿下守株待兔,定能擒住此子!”
“守株待兔。”承昀輕嗤,道:“如今通緝令已經發往全國各大州府,隻要他還遊蕩在人間,定會看到自己正被通緝,你覺得他還會主動自投羅網?”
周玄自信一笑:“臣有法子讓他自投羅網。”
十月,小方山。
從山腳往上有一個約三百尺的彎曲小路,山林環繞間,可以看到一個凸起的墳包。
墳前立着一座石碑,說是石碑,其實就是一個有着不規則弧形面的石頭,寬約一尺半,高約兩尺。石碑顯得十分簡陋,像是誰随機撿來的石頭,在上面刻了幾行字,勉強充作了墓碑。
墓碑應當存在的有些日子,下半部分陷在泥裡,四周的縫隙間生出一些頑強的野草,在初冬的季節裡已經有些泛黃。
承昀立在灌木後方的叢林之間,前方是仔細盯梢的大内侍衛。
不知過了多久,山腳下蜿蜒的官道上遠遠的來了一個人,其頭戴幕離,穿着灰白相間的長衫,騎着一匹棕紅色的駿馬,正在快速行來。
周玄馬上打起了精神:“肯定是他!他那張臉妖媚的很,小的時候就總是蒙的嚴嚴實實,生怕招惹麻煩。”
承昀嘴角笑意拉開,道:“你這法子确實有用。”
周玄嘿嘿兩聲,道:“這畢竟是他親爹親娘,當年這二人被棄屍荒野,還是他自己收斂了安葬在此處的,隻要傳出風聲要動小方山的墳冢,他自然着急。”
承昀多看了他一眼,重新含着笑望向戴着幕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