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進去,就被溫别桑偏頭咬了一口。
正好就在肩頭被炸傷處的紗布上。
承昀報複性地在他腿内軟肉上掐了一把,妖孽吃痛,咬得更緊,仿佛要把他肩膀活活扯下一塊肉來。
僵持數息,承昀由他咬着,緩緩放輕動作。
緊閉的牙齒逐漸放松,妖孽似乎是得了趣兒,伸手揪住他的衣擺,哼哼唧唧地啜泣起來。
帷帳内,動靜漸密,每一聲的尾音都帶着黏膩,高高低低,漸漸消失。
得益于那些荒謬的夢,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否則面對這些事情,皇太子殿下估計也是束手無策。
幾次之後,溫别桑蜷縮着在他身側躺了下去,比常人要長上一些的烏發在身後堆疊,眼周腮上和鼻頭都紅紅的,淚珠還在睫毛上挂着,睡容中盡是委屈與無害,看上去像深山巢穴中不沾煙火的妖精。
太子支着沾滿黏液的五指,偏頭掃了一眼肩頭的滲紅,久久無言。
床帏外天色已經大亮,一夜未眠的承昀洗漱更衣,換上太子袍,出門上朝。
一個提着更鼓的更夫從對面經過,朝這邊投來視線。
承昀擡步登上馬車,自車窗前招手。
龐琦急忙湊上來:“殿下。”
“更夫不對。”承昀道:“去查查。”
龐琦沒有往那邊看,笑吟吟地點了點頭,臉上分毫未顯。
馬車車輪碾過積雪,龐琦一直目送太子車架消失在視線之中,才斂起笑容轉身。
盛京分外城區,内城區,皇城區,還有大内宮廷。
太子府位于大内東宮,普通販夫走卒根本沒有資格往這邊來,換句話說,能來此處收泔水的,到了外城區都敢吹自己吃的是皇糧。
打更的也等于是在皇城辦差,不可能如此不懂規矩,行迹鬼祟。
“公子,昨日睡得可好?”
溫别桑一醒來,就接到了龐琦熱心的詢問,他嗯了一聲,揉了揉眼睛,挪動身體下床。
龐琦給他撩着床帏,道:“您想吃點什麼?”
溫别桑手足皆有點發軟,他坐在床邊想了一陣,道:“随便吧。”
他對吃的不是特别上心,能飽腹足矣。
飯桌前的凳子上放了一個軟墊,溫别桑被龐琦扶着在上面坐下,發現今日的飯食……
都有點稀。
肉也磨成了羹,溫别桑舀起來吃了一口,點了點頭。
味道倒是極好。
一頓飯沒吃完,就聞腳步聲傳來:“小夢妖?小夢妖?”
溫别桑放下手裡的小碗,很快在門口看到了常星竹的身影。
“看到沒,下雪了!”
“嗯。”
“盛京城的第一場雪,今天城外冰場肯定特别熱鬧!去不去?”
龐琦道:“三公子,您腳傷好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常星竹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當即竄了過來,龐琦急忙繞着桌跑。
常星竹憤怒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宮承昀搶了我的馬?!”
“啊?”龐琦大吃一驚,道:“這怎麼可能,奴才要是早知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宮承昀躲着我?!”
“這個倒是知道……哎哎……”龐琦又繞桌跑,道:“但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奴才也不敢違啊。”
常星竹繞着桌子沒追到他,直接把腳上的鞋脫下來朝他砸去:“早晚我要把你剃了!”
龐琦知道他氣消,笑呵呵地捧着鞋給他遞了回來,常星竹闆着臉把鞋穿上,龐琦又好聲好氣:“奴才是真關心您,腳傷不是還沒好呢麼……”
“不穿緊腳的沒事兒。”常星竹說罷,發現溫别桑看着他倆笑,就馬上又湊了過去,道:“小夢妖,怎麼樣,你腿能走嗎?”
溫别桑馬上點頭:“能。”
“公子。”龐琦微頓,二次詢問:“您,能走嗎?”
溫别桑點頭,站起來走了兩步給他看,常星竹馬上拉着他往外去:“趁這會兒雪停,咱們快去!”
龐琦站在後面看着他倆健步如飛,一時有些恍惚。
不确定是太子妃太抗造,還是太子殿下太……
“等,等等,老奴跟二位一起去!”
溫别桑倒是沒有在意龐琦的跟随,總歸他還要在盛京呆一段時間,跑是跑不了的。
來到門口,樓招子也跟了上來,坐在前頭趕着馬,道:“二位,直接去冰場嗎?”
“先送我去西街,我想買兩本連環畫。”
溫别桑道:“我想去煙火鋪。”
“買煙花啊?”
“嗯。”
“那你先陪我去買連環畫,我再陪你去煙火鋪?”
溫别桑想了想:“能分頭嗎?節省時間。”
“咱們時間也不緊……行吧。”常星竹道:“那在前頭街角,我往裡面去,你去前面。”
樓招子要去買些朱砂,跟着溫别桑的隻有龐琦。
到了煙火鋪門口,溫别桑問:“你要買什麼嗎?”
“我不買,我給公子付錢。”
“……”溫别桑看他手裡的錢,伸出手道:“我想自己買。”
龐琦隻好把錢袋給他,道:“那我在門口等你。”
溫别桑接過錢袋,簡單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輕,除此之外,裡面還有兩張百兩的銀票。
盛京的煙火鋪很會做生意,一進去就能看到垂挂的簾幕,每個簾幕上都繪滿了怒放的煙花,組合起來絢爛奪目。
還有熱情的夥計上前迎接:“客官,您是買散裝自己玩還是要辦宴席?”
溫别桑正要開口,忽聞裡頭傳來動靜:“為什麼隻有我的藍色焰火還沒有到,他的紫色卻已經到了!”
“瓊少爺稍安勿躁。”掌櫃的道:“您放心,十一月十七日之前,相府預訂的所有煙花都會到盛京,絕對能趕上您的生辰宴。”
“可是周連景的都到了!不都是從君子城來的嗎?為什麼我的要比他的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