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連瓊,你幼不幼稚。”
掌櫃的笑呵呵地道:“瓊少爺應該知道,藍色焰火調制不易,如今也隻有君子城的焰老闆有此妙手,而整個盛京,也隻有我們一家煙火鋪能跟他搭上線……”
“少跟我說那些廢話。”周連瓊不耐煩地打斷道:“若非它如此特殊,本少爺會如此給他面子嗎?若非隻你有此途徑,本少爺會光顧你的鋪子嗎?”
“……可是,鋪子并未違約,如今剛剛十月底,十一月初所有煙花都會陸續到貨,您生辰那日,是肯定可以看到藍色焰火的。”
“問題是我現在就等不及了!”周連瓊生氣地道:“他的紫色到了,都可以試放了,我的卻還在路上……”
或許是覺得他們的争執讓人頭痛,周連景起身走了出來。
這廂,夥計還在問:“客官,客官?您準備買點什麼樣的?”
溫别桑回神,稍微側身轉向另一邊,道:“若是宴席,有何推薦?”
“那也要看您辦什麼樣的宴,還有主家的偏好,我們有專門的煙花投放師,隻要您挑好了圖案,屆時會有專門的人過去為您将每一桶煙花都擺放在府中最合适的位置,将夜幕當成畫布,确保您能看到最美的焰火組合。”
周連景靠在了門旁,面無表情的去看門外的人群。
鋪子對面有個包子鋪,凳子上正坐着一個面白無須的男人,一邊咬着包子,一邊往這邊看。
像是宮裡的給使。
身畔又傳來動靜:“我想跟你們掌櫃的談談。”
周連景再次朝屋内看去,戴着幕離的白衣公子站在裡側,順手接過了夥計遞來的小冊子。
寬袖下滑,露出的一隻手腕帶着清晰的圓環傷痕。
周連景瞳孔收縮,猛地又看了龐琦一眼,心跳瞬間加速。
“您聽見了,掌櫃的還在忙。”夥計面露難色,溫别桑道:“那我便等……”
一隻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溫别桑沒有掙紮。
街上,豪華馬車轱轱穿行,引來頻頻注目。
齊松一路小跑,快速來到車旁,推開車窗把東西遞進去,道:“這些果脯零食,殿下已經兩年都沒吃過了,今日怎麼突然又想起來?”
“喂兔子。”
“啊?”
溫别桑被拽出了煙火鋪的前門,于無人的角落,将手臂抽回。
周連景呼吸急促:“阿梓,你怎麼會在這裡?”
“買煙花。”
“阿瓊,也在裡面。”
“……”
他神色為難,溫别桑心頭明了。
轉身欲走,忽又被拉住。
“你,你在太子府,過的好嗎?”
“不好。”
“……對,對不起。”
溫别桑二次抽回手臂,語氣平靜:“這是我和他們的恩怨,與你無關。”
周連景神色慚愧,溫别桑繼續道:“有朝一日,我殺了他們,你若還能活着,也莫要怨我。”
周連景怔在原地,眼看他又要走,忙又上前一步:“大母如今,身體不好,一直很擔心你……”
“她希望我回去嗎?”
“她希望你,走得越遠越好。”
“我會的。”溫别桑停下腳步,頓了頓:“三年前,我讓你生辰當日不要留在房中……你是不是,告訴了所有人。”
“我……我隻是害怕,再發生你睡覺時的那種事……”
“你沒攔住周連瓊炸傷我的耳朵,卻攔住了我殺他們。”
周連景倏地收聲,眼眶通紅一片。
“阿景?阿景?”
周連瓊的聲音傳來,周連景慌亂起來,似乎唯恐他們會碰面。
溫别桑徑直朝街道而去。
一輛帶着豪華馬車停在了他面前,齊松神色愕然:“溫公子……”
龐琦扭頭朝這邊看了一眼,馬上從包子鋪前站起,用力砸了兩下胸口,一邊把東西咽下去,一邊火速沖過來,道:“齊侍衛,怎麼,來街上了?”
這裡并不是下朝的必經之路。
齊松沒有說話,示意了一下溫别桑。
龐琦趕緊面向馬車,躬身道:“殿下,公子是要去冰場的,三公子這會兒在那邊買連環畫,很快就過來。”
“讓他上來。”
“我等常三公子吧。”
裡面一陣沉默。
龐琦急忙把腳踏拿下馬車,推着他往上去。
溫别桑被迫邁開腿,鑽入了這輛比來時更大的馬車。
車内,儲君一身明黃龍紋太子袍,頭戴霞光明月寶珠冠,耳側垂着鑲金綢明帶,看上去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端嚴殊美。
四目相對,太子道:“摘了。”
溫别桑把幕離拿了下來。
承昀撫着指頭白玉韘,看了他一陣,道:“周連景與你說了什麼?”
“與你無關。”
幾息後。
“你沒什麼想和我說的?”
“?”
“昨夜……”他聳起眉心:“不說點什麼?”
溫别桑立時憶起,道:“謝謝。”
承昀:“……?”
溫别桑以為自己态度敷衍,特意認真重複:“謝謝你。”
“……”
馬車緩緩出城,車内傳出一聲:“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