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自己,則在黑暗深處靜靜地窺伺、等待。
那種想象令他戰栗,伴随體内的熱潮一波波湧來。
熱度蔓延,滾燙。
抽離的瞬間,仿佛還有淡淡的花香萦繞鼻尖,而木香花卻不見蹤影。
于禛大口呼吸着。
他說不清楚自己剛才是怎麼了,隻能歸結于……接觸段夕暥信息素留下的後遺症。
莫名地,他感到此時的自己比段夕暥更加狼狽。
“叮鈴鈴……”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于禛的思緒。
他坐起身,稍稍平複了下,接起這個意料之中的電話。
幾乎是剛接通的一瞬間,男人的咆哮如雷光而至,落到于禛耳朵裡,卻自動濾掉了聲音。
“你表叔都跟我說了,你最近都幹了些什麼好事!連在學校裡勾引同學都做出來了,傷風敗俗,不知廉恥!”
“……之前偷答案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結果倒好,一件比一件丢人!簡直跟你媽一樣——”
于禛原本沉默地聽着,此時卻再也忍不住,在男人嘴裡吐出肮髒詞彙之前截住了話頭。
“是嗎,”他冷笑一聲:“兒子随爸,我以為你應該感到高興。”
“你!”男人怒喝一聲,無聲對峙片刻,電話那頭冷下聲來,“知道維護你媽,罵你老子倒是一套一套的。”
于禛眸色沉沉,幾乎想立刻挂掉電話。
“還有什麼事。”聲音像淬了冰一樣冷。
以他對他爸的了解,他并不認為對方打電話來就隻是單純想罵他。
“有你這麼跟老子說話的?”男人呵斥一聲,半天沒有等到于禛的反應,如果不是通話計時還在繼續,他都懷疑這小兔崽子給他挂了。
“這幾天我有事走不開,下周我來學校給你辦退學。”
于禛猛地睜眼,胸膛裡像燃起了一團火:“你憑什麼?”
“你别忘了,你的監護權在我手上。”男人的聲音宛若鬼魂,陰冷得人骨頭縫都打顫,“你都做出這種下賤的事情了,在學校裡還呆得下去?”
“我會安排你去美洲留學,和周二少一起,你們好好培養感情。”
周二少是這個自稱他爸的男人為他挑選的聯姻對象,稱呼裡有個“少”字,指的卻不是他的年齡,而是他的心智。
在他爸看來,他一個沒有信息素的Omega,嫁給一個癡傻的中年Alpha,倒還是他占了便宜,畢竟周家家大業大。
“不去。”于禛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生硬的兩個字。
他再也忍受不了,不給男人再次開口的機會,挂斷電話,頹然倒在床上。
屋子裡沒開燈,巷口昏黃的燈光從窗戶玻璃透進來,像蒙上了一層冰冷的濾鏡。
少年精緻的面容被冰冷的光影切割,如一把薄如蟬翼的冰刃,脆弱又淩厲。
倏爾,門口傳來一點細微的聲響。
是于老頭離開的腳步聲。
于老頭是個精神矍铄的老頭,每天都去兩條街外的小公園裡打打拳、下下棋,可此時他刻意控制的腳步聲卻顯得拖沓。
心疼,憤怒,卻無力。
自母親去後,于禛從未有一刻如現在般,感受到外公的蒼老。
冰面上出現了裂紋,熱潮如洪水将于禛卷入淹沒,陷入模糊的意識深處。
*
輿論像黏在糖上的螞蟻,怎麼也甩不掉,并且還會越來越多。
原帖被壓下去了,讨論度卻一點沒降,甚至攻擊範圍還因熱度被壓而擴散。
第二天,許多新帖子如雨後春筍般鑽了出來,隐隐有斥責學校“為免名譽受損而掩蓋真相”的言論風氣。
今天論壇管理員幾乎全天在線,可還是按住了這頭,那頭又冒起,怎麼也控制不下來。
事态有愈演愈烈之事,甚至辦公室裡都開始讨論這件事情。
張裕有點慌,作為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他隐隐感到局面在逐漸走向失控。
他本來隻是想讓段夕暥被大家罵得狗血淋頭,順便再去辦公室坐坐,背個處分什麼的,沒想過會鬧得這麼大。
現在這件事情的熱度,已經比他去年帶人和三中的混混約架的反響還大。
而且,他在背後做的小動作好像被人察覺到了,連學生會的沈菡月都跑到他們班來質問他,問到底是不是他在傳播謠言。
沈菡月可是校花,女神級的人物,他曾經吊兒郎當地沖對方吹過無數次口哨,都沒吸引來對方的一個眼神。
現在卻因為這件事情找過來,他段夕暥何德何能。
到底是少年人,張裕有些畏縮了。
午休時間,他再次把大聖約了出來,詢問他的意見。
大聖說:“水花不大,怎麼淹得死人?輿論嘛,就是這樣的。”
“那這個事情,不會波及到我吧?”張裕給大聖遞了根煙,小心翼翼地問。
“你大聖哥我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身上濺到過一滴水花?”煙頭猩紅明滅,大聖給張裕吃了顆定心丸,“聽我的,保準沒事。”
“要是他們問起你,就說什麼也不知道,裝傻,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