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夏季的錦城真的好熱。中午的太陽灼燒空氣,街上行人越發稀少,隻有汽車煩躁的汽笛聲。
忙碌了一個上午的江濟堂躺在沙發上,他閉目聽着陽台上竹風鈴清脆的聲音,像是溪水流過寂靜的幽林,稍稍緩解了燥熱。
但緩解不了腹中饑餓。
餓。
不想燒飯。
也不想點外賣。
要不就這麼躺到天荒地老吧。
過了好久,還是餓的江濟堂短暫翻了個身,并且很順手地打開小視頻app。
讓他瞧瞧,大數據今日會帶給他怎麼樣的驚喜……
“???”
紅彤彤的麻辣小龍蝦,刺啦一聲的沸騰魚片,滋滋冒油的碳烤牛排,熱辣辣的重口味讓這個夏天更加炎熱。
大數據貴妃往日甚貼他意,但今日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拖下去閉門一日。
餓到肚子亂叫的江濟堂到底在不可抗拒力量下坐起來。
這個天氣,還是吃點清淡的吧。
指尖刮了刮手镯上的暗金色金屬眼睛,他順口問着:“我準備煮點米面,你要吃嗎?”這個點吃别的都耗時間,不如直接吃米面。
黃金眼抖了一下,好半天才發出細細弱弱的聲音:“吱?”
金屬眼發出一串古怪發音,江濟堂卻能聽懂,它在說,‘我也能吃嗎?’
大部分時候,江濟堂享受孤獨,但偶爾,也就是那麼一兩天中的一兩分鐘,他需要一個人或者非人回應他所有的語言。
這個東西平時要和影子一樣安靜,但隻要他有需要,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回應。
江濟堂在為難自己和為難别人之間選擇了魔法道具,黃金眼由此而生。
而今天他剛剛‘蘇醒’,第一時間就将黃金眼找回來。
“我先多煮點,能吃你就吃,不能就留着給我。”江濟堂自顧自決定了,他穿上圍裙挽起袖子,綁繩在後腰打成蝴蝶結。
廚房的門倒映着他的背影,瘦高的青年,寬寬的肩膀細細的腰,柔光順着長褲的線條起伏,微垂的睫毛投下灰色的陰影。
米面,是米漿蒸熟切成的扁長條,狀如白玉,晶瑩半透,為防結連還會抹上一點植物油。
而江濟堂做的清湯米面,是将燙熟的米面放入早就調好味的清湯中。那清湯僅有幾種材料,滾燙的開水、鹽、豬油、醬油、紫菜、蝦皮、榨菜條,簡單至極。然而米面落在上面,點點油光散落在清湯和米面上,看着竟也十分美味。
黃金眼都快控制不住流口水了,江濟堂又在兩碗清湯米面上各放了兩根青翠的小青菜,再撒上用剁碎的瘦肉加點鹽和味精燙熟的生燙肉,最後蓋上用滾油炸得金黃的太陽荷包蛋,撒上綠色蔥花。
這樣兩碗仿佛閃耀着金光的美味出現在餐桌上,江濟堂解下圍裙:“沒時間做别的,先吃點簡單的吧。”
竟然還有以後嗎?
竟然還有更好的嗎?
“伊布裡!”我太出息了!
張開黑洞嗦面的黃金眼完全迷失在美食的海洋裡,江濟堂看它就像看着淘氣也讨喜的孩子。
“我走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江濟堂忽然問。
黃金眼僵住,吸面的聲音都小了。該怎麼說,挫骨揚灰,惡名永刻?
江濟堂捏着筷子笑:“我走之後,造反的人多嗎?”
“诶?”黃金眼反應過來,眼睛拼命眨,“多,好多。”
教廷想要在廢墟上修建更大更好的神殿,橫征暴斂,反叛軍治下安居樂業的百姓當然不幹,苦就落在教廷勢力範圍内的農民身上。
有反叛軍帶頭反,他們也就反了,大陸上到處都是舉着反旗的農民。
“我這一團火,到底散落成了滿天星。”至于死後罵名,誰在乎?光明教廷什麼東西,也配審判他?
知道身後事一如預想,江濟堂又變回原來溫和無害的樣子。
為衆神之黃昏,吃面。
黃金眼很快炫完一整碗米面,一滴湯都沒留下。
看着非人生物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吃光米面,江濟堂表情沒有一點變化,似乎很習慣這一切。
不過話說回來,以他現在的經曆,就算發生更神奇的事也沒法更驚訝了吧?
想想真不可思議,之前還是煩惱畢業後工作問題的普通人,現在卻……
“嗯?”他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沒給江女士傳信。
這半年她跟着她的老師滿世界飛,時差變動頻繁,兩人都快習慣語音傳信,但這件事他還是想親自說。
“嗨,寶寶。”
江濟堂原本嚴肅的臉因為這突然的‘寶寶’微紅:“親愛的江女士,請容我向您介紹與您通話的這位男士,他已經二十歲。”
對于生他養他的母親,江濟堂有時喊媽媽,有時喊江女士。
前者是因為愛,後者是為了提醒自己:放這個單身女人自由吧,她可以享受愛情,可以追逐夢想,唯獨不應該被捆綁着失去自我。
“是,一米八的大小夥,”那邊的江女士打了個哈欠,她這裡正是晚上,“所以寶寶找我有什麼事嗎?難道是有女朋友了。”
“沒有,但是有工作了,和本專業無關,也沒多少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