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煜林去醫院簡單縫合了下,醫生讓他最近要注意,再裂開可能會發炎。
看完病回家,差不多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靳修臣果然今天也沒回來。
這樣正好,他最近,不太想看見那人了。
周煜林收拾了下屋子,最近身體很虛,就又去廚房炖了點湯。
他表面看似平靜,正常,仔細瞧就會發現,他一直處于一種遊離的狀态,整個人都是失神的。
炖湯的時候,忘了放鹽,洗碗的時候,又忘了開水。
從廚房出來,周煜林反射弧遲鈍地想起了伴伴。
住院幾天沒回來了,伴伴他都是托給陸序照顧的。
周煜林想找伴伴,掃視了圈屋子,發現伴伴窩在角落裡,狀态似乎不太好。
他伸手摸了摸,伴伴沒什麼反應。
想起醫生的話,一個可怕的想法從腦子裡冒了出來。
周煜林提着一口氣,試了下伴伴的呼吸。
很微弱,像是随時都會斷裂的一根蜘蛛絲。
他頓時慌了,忙起身從抽屜裡找出藥,又小心翼翼地倒了溫水,喂給伴伴吃下。
這個藥以往伴伴吃了後,總能活潑一陣。
這次卻不太一樣,伴伴始終那樣毫無生氣地躺在他懷裡。
周煜林呼吸都屏住了,試探地輕聲喊它:“伴伴?伴伴醒醒。伴伴?”
伴伴還是沒回應。
它往常活潑的小腦袋,動都沒動一下,那雙靈動讓人歡喜的眼睛,也沒有睜開。
周煜林的心髒被巨大的恐慌包裹,忙抱緊了它,用額頭抵着它的額頭。
他整個人頹喪地坐在地上,渾身顫抖:“……你也不要我了嗎……”
“老天,可憐我一下……”
求求了。
他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壞事,以後也打算一輩子做好事,求求不要把他在乎的東西,全部都奪走。
周煜林就那樣抱着心愛小狗的屍體,窩在陰暗的角落裡,一動也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關那邊傳來聲音,随後客廳裡的燈被打開。
靳修臣走進屋内,沒瞧見人。
他還以為周煜林沒回家,正要發脾氣,視線一轉,這才瞥見了角落裡的人。
靳修臣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他穿着拖鞋走過去,站在周煜林身後,居高臨下道:
“隻要你答應我,不再跟靳修竹見面,我就原諒你之前騙我的事兒,也幫你在公司澄清。”
說完後,靳修臣挑着眉,忍着耐心等了會兒。
他都放寬條件了,不要求周煜林跟那人絕交,隻是不再見面,這個台階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該識趣兒了吧。
周煜林卻始終那樣坐着,沒什麼反應。
靳修臣垮起臉,用膝蓋很輕地撞了他一下:“跟你說話呢。”
周煜林還是沒理他。
靳修臣耐心耗盡,伸手用力推他的肩膀:“以前催命一樣催我回家,我回來了你又這個樣子,甩臉子給誰看呢。”
周煜林終于擡頭看了他一眼。
靳修臣這才發現,他懷裡抱着一隻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又是這隻狗,過年那回吵架就是因為這隻狗。
靳修臣沉着臉,伸手就要去抓他
周煜林突然暴起,推了他一把。
靳修臣猝不及防地被推到了地上,背還磕到了櫃子的棱角,疼得他龇牙冒冷汗。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周煜林:“你推我?!你竟然對我動手?!”
周煜林沒理會他,抱着伴伴起身就走,又想起什麼,折返了回來。
靳修臣氣昏頭了:“不許走!”
周煜林看都沒看他,拿上狗窩裡伴伴最喜歡的玩具熊,直接錯身越過男人。
靳修臣索性拽着他一拉,又一把搶過那個玩具熊,随手就扔出了窗外,然後惡劣又挑釁地看着他。
就好像一個,用惡作劇來吸引家長目光的頑皮小孩。
這個過程中,周煜林被他扯得踉跄,懷裡的伴伴太重了沒抱穩,被摔在了地上。
周煜林怔了下,壓抑了一天的情緒,終于像是沖破泉眼的瀑布,鋪天蓋地地爆發了。
下一刻,他紅着眼撲向靳修臣:“你還回來幹什麼!你滾!”
靳修臣挨了他的拳頭,火氣騰地蹿起來,直接跟他扭打在一起:“該滾的是你!這房子是我的!他媽的,發什麼瘋!”
周煜林朝他吼:“不是!不是你的!這房子是臣哥買給我的!是我跟臣哥的家!”
“你是誰,你滾出去!”
靳修臣愣了下,結果在他愣神這一瞬間,又一個拳頭揮到了他臉上。
頓時他像頭氣瘋了的獅子,不顧一切地開始反擊:“别他媽發神經!你是不是瘋了,你看看我是誰!”
周煜林完全不聽他的,隻一個勁兒地說:“臣哥不會冷暴力我,不會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裡不管,不會讓我受那種不明不白的委屈和氣,不會扔掉伴伴最愛的小熊……”
燈光下,青年那張清俊英秀的臉上滿是淚水,那雙溫和的眼睛,紅得一塌糊塗,滿含破碎和痛苦。
那麼漂亮的眼睛,被絕望填滿時,讓人看着心都碎了。
周煜林想起一個人在手術室裡的絕望,想起這人施加給他的所有委屈,終于壓抑不住,哽咽出來:
“你是誰啊……你到底是誰……我甯願臣哥已經死了……”
靳修臣要揮落的拳頭,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僵硬地定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