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啦夏油。”家入硝子對幫她把行李從高專那破山上搬下來的夏油傑揮了揮手，趁着司機在幫她把行李運上車，她随口一問，“不過你寒假真的不回家嗎？一個人留守高專也太無聊了。”

夏油傑聳了聳肩，“沒辦法啊，爸爸媽媽抽獎中了溫泉山莊雙人票，沒我的份，回去也是一個人。”

家入硝子點了點頭，“不過你最近看起來……”

自從失敗的星漿體護衛任務之後，比起另一個領悟了新技能嗨到不行的笨蛋來說，夏油傑的狀态實在糟糕，已經到周圍的大家都難以忽略的地步了，隻是……出于多方面的考慮，家入硝子沒直接問，伸手比劃了一下，遲疑道：“沒關系嗎？”

眼底青黑臉色蒼白看起來格外憔悴的夏油傑勉強扯了扯嘴角，“沒關系，讓硝子擔心了。”

家入硝子：“……”

有壁，聊不通一點，笨蛋DK隻能讓另一個笨蛋DK用笨蛋之間特有的交流方式才能聊通吧。

無奈的家入硝子隻是表達了一下對夏油傑要獨守高專的憐憫就上車離開了。

微笑臉目送女同學離開的黑發少年直到對方的車輛離開視線才轉過身滿臉落寞地歎了口氣。

——真糟糕啊，狀态已經差到連硝子都忍不住詢問了。真難想象在其他人眼中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這樣的他也太糟糕了。

夏油傑甩了甩腦袋，把那點憂愁勁甩出去，循着台階一步步走回山上的高專去，路上已經沒人了，家入硝子是因為反轉術式的重要性才堅守到了31号傍晚才返家，高專這種偏僻的地方，自願留下來的人微乎其微……除了他。

一個人待着的時候，繁雜的記憶便難以自控地湧進腦海。在最幸福的時候死去的少女、帶着滿足微笑為無辜少女的死亡獻上掌聲的衆人，以及——面無表情詢問他要不要殺掉這群人的五條悟。

殺掉他們？沒有意義……他阻止了五條悟，但意義究竟是什麼？保護普通人真的是有意義的事情嗎？

夏油傑側躺在寝室的床上，天色漸暗，他卻毫無睡意。晚餐隻吃了一半的茶泡飯剛才已經吐過，此刻腹内空空如也，哪怕漱過好幾遍口也仍然覺得口腔中殘留着讓人反胃的、咒靈玉的味道。

祓除、吸收，循環往複，漫長又看不到盡頭，這樣的日子似乎永無休止，夏油傑本以為自己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對自己曾經的堅持産生懷疑的呢？又是在什麼時候覺得認為這些本以為是必要的犧牲的痛苦難以忍受的呢？

别再往下想了，這樣下去根本沒辦法再作為值得信賴的同伴站在悟身邊吧，如果不能堅定心志繼續履行咒術師的責任的話……

夏油傑艱難地閉上眼，就算是他自己也知道，這樣下去百害而無一利。

——但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砰！”

突如其來的敲門不僅将整扇門捶得狠狠一震，更是将連自己都不太确定有沒有睡着的夏油傑驚得猛地睜開了眼。

已知今晚是除夕夜，高專今天不會再有工作人員留守，不出意外的話，夏油傑就是唯一一個待在這裡的家夥。那麼，誰會在這個時候敲門？

“砰砰砰砰砰！”敲門聲變得更加急促。

夏油傑本來應當升起的防備心莫名其妙地消解了。整個咒術高專裡會這樣敲門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于是不知不覺間笑容就出現在了臉上。他緩緩從床上坐起走到門邊，手按在門把手上很促狹地等門外的家夥又火急火燎地敲了半天。

“傑、傑傑傑傑傑——”撓門未果的大貓咪開啟了嚎叫模式，無敵的六眼顯然已經注意到房間的主人站在了門口卻不開門，于是五條悟禮貌又不禮貌地在門外掰起了門把手，發出咔哒咔哒的聲音。

“傑——開門呀傑！”五條悟大聲嗷嗚，“是老子回來了哦！老子回來陪你咯，快點開門迎接偉大的五條大人！”

“這可不好說。”夏油傑隔着門調笑道，“悟可是回家去做木頭人神子了，怎麼會在這種時候跑回高專這種偏僻鄉下呢？說不定是非常兇——惡的詛咒師想騙我開門呢，想來悟也讀過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吧。”

“哇，這不是已經認出老子了嘛……”五條悟不禁咂舌，立在門口淺淺思考片刻，不知道該先吐槽小白兔和大灰狼的童話故事究竟有多俗套還是夏油傑竟然會說自己是小白兔會更恐怖一點。

但他又實在很配合，霎時間轉換了種族的白毛大狼果斷選擇了轉彎翻窗。

黑毛小兔聽見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問号，盡管明知道五條悟不會輕言放棄，但還是十分困惑地打開門探頭探腦，“悟？”

與此同時，身後房間内的窗戶悄無聲息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仗着對夏油傑房間的熟悉程度很順利地潛入，順手抄起了床上的被子，在夏油傑意識到不對勁回過頭時啊嗚一口揚起被子把他吃了進去。

“好，是老子赢啦！”五條悟聽起來相當得意。

他用被子把夏油傑裹起來扛在了肩上往外走，被裹起來的男高中生相當想反抗，但無論如何，五條悟千裡迢迢從京都跑回來陪他都讓人心中一暖，再想到現在高專裡大概隻有他們兩個人，再丢臉也不會丢到哪裡去，于是本來也沒怎麼掙紮的夏油傑象征性地口頭推拒了一下。

“喂，悟，放我下來……”

五條悟選擇性地忽視了被子卷同學的推拒，提出了新的問題：“傑是不是變輕了一點？”

“因為我才剛起床，平常還穿着保暖的衣服呢，當然會變輕。”夏油傑面不改色的回答。

“哦。”五條悟沒多懷疑，随口應了一聲。

這反而讓夏油傑有些愧疚，摯友對他所說的一切都無條件信任，他卻是謊話随口就來，盡管是善意的謊言也太過分了，越是這樣，他越得快一點好起來，否則就是辜負這種信任了吧。

“悟，我們去哪兒？”夏油傑提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