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一定要看作話)
杜漸小時候喜歡逗小南宮微,常常變着花樣作死。
那時他尤愛把下巴抵在小南宮微稍軟的發頂上,然後哄騙小孩叫哥哥。
南宮微正值總角之年,也不小了,自然也不會上他的當,每次都很幹脆地說:“不要。”
杜漸每逢這時都會用下巴蹭着他的發頂故作惋惜道:“為何?難不成你有親哥?”或是:“叫一下又何妨?又不礙事。”
“不要。”南宮微重複着。他不大喜歡有人貼着他,很想把杜漸從自己腦袋上挪走,但又挪不開,隻得任由杜漸擺弄。
杜漸倒不是很在意南宮微如何稱呼他,隻是從未叫過,多少想聽聽。
可惜直到他死了也沒能聽到,不過今日倒是如了十多年前的願了。
杜漸整個人呆若木雞,此時還呆愣着,呈半跪在床榻旁的姿态,手搭在了床沿旁。
他蓦然被迫回過神來,因為南宮微一手緊攥住了他那隻靠在沿邊上的手,用力得像是怕杜漸會像早間的雨,倏地從眼前劃過。
“别走……”杜漸總算是看清了南宮微此刻臉上的神色,眉心緊蹙着,鬓邊布着細小的冷汗。
杜漸心說你這我也不敢走啊。
“我不走。”杜漸寬慰道。
南宮微似是聽進去了,手上的力松了松。
然後又握得更緊了。
杜漸:“?”
他另一隻手覆上南宮微那隻緊握的手,朝靈脈處探下一些靈力不一會後便收了回去。
“沒理由啊。”不是犯病,怎的又做噩夢。
杜漸想抽開手,發現南宮微似是想把那隻手捆在自己手心,不大力點根本抽不開,他也不敢使勁,隻得作罷。
他用溫和的靈力去安撫南宮微,試圖讓他靜下來,好松開那隻手。
他總不能蹲在這裡蹲一晚吧。
在杜漸以為南宮微應當無恙時,他又聽見南宮微嘟囔了句什麼,複擡手試着抽離,隻是握得愈發地緊了。
“好罷,蹲一晚看來許是命了。”這個地方杜漸坐不了地,隻好任由南宮微握着他的手蹲在一旁。
“别走……”南宮微小聲地咕哝着,微微發抖,臉上投射着一層陰翳。
杜漸控制不住自己,伸手輕撫着他的發頂,就像從前一般。
“我不走。”杜漸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了什麼夢才會一直小聲說着“别走”,許是夢到了故人離别,亦或是親眷亡故。
“……騙子。”杜漸陡然聽見這一句,前綴似是何人的名字,湊過去了些許,可聽不确切南宮微說的到底是誰。
杜漸側着臉,望着他,輕聲說着:“你到底是夢見了什麼……”
此後南宮微有好一段時間都沒能松開杜漸的手,許是杜漸用來安撫的靈力起了作用,後半夜他慢慢松開,杜漸方才解脫。
※
“看我做甚?”南宮微被突如其來的夢壓得驚醒,一早起身理着衣裳,剛擡頭就看見杜漸比他起得還早,站在一旁抱着臂,神色不明地望着他。
他又做了上次那個一樣的夢,隻不過這次夢到後面,他竟是窺見了立在雪中的人的臉,還說我不走。
南宮微不置可否,懷疑自己還沒能脫離那段怅然若失的日子,隻當是夢境與現實偏差過大。
“……沒事。”這頭杜漸撇過頭去,似是不願再提起這個話題。
“那站着做甚?”南宮微嘴裡叼着一根紅繩,手挽起發,快速地紮着。
“站着清醒……”杜漸咬了咬牙道。
他這哪是為了站着清醒,是蹲久了艱難站起後怕坐下難以站起的選擇。
南宮微不明所以,也沒過問他,理床榻完後便起身開門。
“有話要說?”南宮微從開始就發覺他時不時就朝自己投來目光,覺得像是有話要說,便發問道。
“沒有。”杜漸擡起酸軟的腿朝地面跺了跺,又看了南宮微一眼,欲言又止。
他其實蠻好奇現在的南宮微内心到底是怎麼樣的人了,昨晚脆弱得和羽毛一般,醒來就打回原形,判若兩人。
他倒是想知道,若是南宮微自己看到自己昨夜握着他的手粘着不放會是怎麼樣。
杜漸随着南宮微出了門,伸手敲了敲喬錦的門,敲到第二下時正巧碰到唐岚出門。
“早啊。”唐岚朝他們揮手打了個招呼,探頭道:“他還沒起嗎?”
“沒。”拂曉的天似那被攪亂的水墨,愁雲慘淡,叫人分不清這是何時。
唐岚稍一颔首,說道:“也是,才寅時,倒也不急。”
他們在門口靜默了片刻,不一會便看見火急火燎地開門的喬錦。
“怎麼了怎麼了?”喬錦望着他們,覺得自己像是錯過了什麼大事。
“……”
面面相觑了一會後,喬錦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等的那個,頗不好意思地說道:“啊這個,前些天沒正常睡過覺,一時調不回作息來。”
杜漸先是“哦”了一聲,随後抱臂往外頭走去,唐岚不明就裡地跟了上去,留喬錦一個呆了一會才接着跟上去。
南宮微沒和他們一塊堵喬錦的門,遠遠地站在廊下的紅柱旁看完了全程。
喬錦眼尖,半彎着腰探頭朝杜漸說道:“哎,你這手怎的一塊紅一塊白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