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不還!”
一衆烏壓壓的黑雲立在校場之上,手握佩劍,指天發誓。
“随我出征!”面容冷冽的男子于高台之上喊道,一身玄色勁裝,腰間佩劍。
“宗主。”一名身着勁裝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杜漸身旁,朝他作揖,“司武部共千六名,司罰部共千一名,司輔部共八百二十名,加其餘部屬統共五千名可出戰弟子。”
玄陵宗一向招少招精,可出戰弟子都是身手不凡之輩,更何況他們位處天下第二大宗。
但寒水宗位列宗派之首,其獨門秘技——金蟬脫殼也叫人苦惱。
一旦脫殼成功,就很難再找到人。
阻止自然可行,隻是要直擊其心,來個痛快。
據杜漸所知,寒水宗彼時正内讧劃派,趁虛時攻其不備是最好的選擇。
兵家不論手段,既已顯露破綻,那麼敵人必定朝其攻去。
“穆肅,我命你為副将。”方才的男子擡頭,望着杜漸,“我與譽清率司罰北上,你率司武南下。”
穆肅此人,與前司武長老蕭盼山是老友,其武力不相上下,人也頗為肆意。蕭盼山死後,他便順理成章地當了司武長老。
此時日光正刺晃着眼,杜漸身量又極高,叫穆肅一時看不清這位年輕宗主臉上的神色。
他怔了怔,心想蜀都不是在南邊麼?他一個主将為何要北上?
杜漸開口打消了他的疑慮:“安賓靠北,宜城在南。南邊多環山,适合你們;北多平地,其餘弟子好得心應手些,到時會師打個包抄。”
“此戰青神和丘吉不會參與,萬萬不可誤傷,否則就不僅僅是逐出宗門那麼簡單。”
說是仙盟,可丘吉道府是例外,此界皆為妖修,自然不受寒水控制,隻是挂個虛名。至于青神……那是凡人城池,是受保護的那方,更加不得侵擾。
杜漸餘光瞥見南宮微站在一旁與弟子交談,神色愈發難看。
穆肅得令,下去整隊,也沒看見司罰長老什麼表情。
“杜元陵。”南宮微走到杜漸跟前,低聲說道,“昨晚不是說好了?”
讓他随戰,但是輔佐軍師。
“說什麼?我什麼都沒說。再說你是司罰長老,這職位也差不多。”宗主裝聾作啞,“我用眼睛看見有人在我面前咯血,我還被誤傷了算不算?”說罷,還把遍布血痕的手給南宮微展示了一番。
他私心很重,不願南宮微出征,也不願他同母親一般因病而殁。一旦有了私心,他便開始想将能掌控的一切都死死控住,半點不離他計劃之外。可南宮微似天外來物一般,既難控又是個必須撒手的未知因素。
後半夜時南宮微咯血,難受得胡亂抓了一把。杜漸被他這陣仗吓醒了,用靈力安撫着,左手到處是南宮微撓出來的血痕。
南宮微也未曾想到這一時半會沒那麼快能消下去,清醒後頗不好意思地給杜漸療傷,沒想到現在還有。
杜漸挺高興的,因為這痕是他故意留下用來給南宮微回憶回憶的。
“你遲早要把你哥撓死。”杜漸在他跟前輕聲道,随後擡頭高聲下達命令,“各部注意,聽從所屬将軍号令,出征!”
※
馬踏泥濘,濺起點點泥花,染了黑袍男子一身。
黑袍男子也不惱,擡頭望着來人,十分恭維地行軍禮。
馬上男子拿着一副紋着羽狀的玄色令牌,喝道:“見此牌如見将軍,黑羽軍二十八軍程淵聽令!”
程淵抿唇,半跪在地。
“我軍奉命二十八軍程淵為安賓稽查府卧底,取回編鐘,竊取信息,直至其宗主亡殁。”
他接住那人抛下的一封信,答道:“領命。”
他一路從東玄山走到安賓稽查府,給自己換了一套布衣,直至第二日日落才走到安賓府城門口。
殘陽如血,被暮光染紅的老舊紙張在半空中飄飄欲墜,看樣子已在城牆上張貼已久。
程淵立在它面前,片刻後将它撕下納入袖中走向安賓稽查府,身後一片暮色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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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宮女提燈前行,所經過之處燃靈燈紛紛燃起,在磨砂窗上打上一層層薄光。
窗内幾名身着茶白色寬袍的女子席地而坐,其中一名氣質不凡的女子拿起酒杯,挑眉問着。
“昴日和畢月那兩個家夥呢?”她微微偏頭看着其他人,流蘇金蝶簪的流蘇尾輕輕地拂過她精緻的面龐。
“丞相大人……”一名身着束起高馬尾的女子正襟危坐道,“她們在校場訓話,一時半會來不了。”
“訓話?”被稱為丞相的女子笑晏晏地望着她。
“今日子時三刻,玄陵宗下達了檄文……說今日便動身讨伐寒水宗,昴日與畢月長老聽聞此事,便急匆匆去做準備了。”
白虎西峰為軍,共七名長老。可惜最為強悍的奎,婁二人皆在前不久亡故,折精兵千餘人,竟是連玄陵宗前宗主的半個毛都沒帶回來。
丞相派在白虎西峰有四人,現在隻剩昴,畢二人。若是硬碰硬正面與玄陵宗交戰,難免吃虧。
“此戰我不求勝,我隻要把他們引到祭壇,湊夠萬人靈力。”她危險地眯起眼,環顧四周,“以血為祭,真鳳認主。”
憑什麼隻有皇陵一脈才可擁有鳳凰之力,憑什麼她們隻能是青鸾?
隻有祭壇,以鬼魂與生魂靈力相抵,以血為祭,召出生鳳,她方可浴火重生,成為真正的鳳。
“可若是沒有萬人,該當如何?”
有兩名提燈女子正半步踏入門,擡眼的片刻便聽見——
“我要能抵萬人的靈力,我要他們宗主。”她拔下自己的流蘇金蝶簪,倏地插在面前的木桌上。
桌上燃靈燈搖晃着,像是要點燃一方。
其餘人見狀,連忙單膝下跪行禮,齊聲道息怒。
“大人,這有些……”方才的二人有一位開了口,皺起眉說道,“玄陵宗宗主已是大乘,我怕……”
昴日用餘光瞥了一眼丞相,竟是看見她臉上浮現出的淡淡的笑意。
燃靈燈的燭焰在她銀白色的瞳孔裡跳動着,勢如滔天大火一般,要将萬物吞噬。
“怕?”她嗤笑一聲,“是神都能殺。”
“……”昴日垂下頭,指甲陷入皮肉之中。
“那大人打算何時出兵?”畢月看局面不對,趕忙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