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看起來有這麼天真麼?”淩渺微笑着對赤霄說道。
“……陛下果然與您母親不同。”赤霄站起身,拉起淩渺的手。“走罷,是時候該出去了。”
“老師不問我麼?”黑暗中光芒咋現,刺得淩渺眯起眼緩了好一會兒。
赤霄不會過問她。因為她和天泗帝不一樣。
天泗心思還是不夠缜密,但年紀輕輕的淩渺卻能做到比她的母親還要行事缜密瘋狂,顯然不是個好糊弄的主。
“按星象與典籍看,冰鳳将在臘月甘一涅槃。如今還有約一個月的時間給我們準備,陛下,你想好了嗎?”
她們回到宮裡時正好碰到個長老來尋她們,又恰巧司天監也在。
那名長老也催促道:“陛下!眼下大典将至,宗裡卻一派混亂。處理眼下之事,才是當務之急吧?”
“被操縱的弟子和修士或重傷或尋死覓活,幸存的人也是擺出要控告我們的姿态,地石不穩宗内大亂,還請陛下明鑒!”說罷,她長歎了一口氣,彎腰作揖。
“可是……”司天監還想說些什麼,又被赤霄按住了肩。
“陛下!此乃大事,還請陛下授黑羽令牌給下官,讓下官去查。”
“孤累了。”
“孤已知曉,下去罷。”淩渺擺擺手示意她們退下,随後捏了捏眉間。她再怎麼城府深重也是孩子,嫌棄之色都寫在臉上。
赤霄緩緩道:“陛下該當如何?”
“一直安撫民衆是無用的。”她無奈道,“隻有犧牲人才能知道幕後黑手是誰。”
赤霄靜靜地聽着她說,誰知她下一句就是:“那就讓我來罷,令牌在别人手裡我還是不放心。”
“……陛下要去黑羽軍駐紮地?”
“不然呢?”她很輕松地說道,走下台階到門柱旁,“他們出了問題,自然是去尋他們。”
淩渺本意是要去尋統領,卻在半路上遇見兩位妙人。
“姑娘是要去哪裡?”那兩人一身布衣披赭色氅衣,長相也十分普通,看着像路過的行人。
“去盛奈。”淩渺頓了頓,接道。
“我們是做生意的,才從那兒回來,告訴姑娘那兒如今可是不同尋常了。”那個高一些的男人說道。“姑娘,那兒可不是好去處,要麼我們帶你去吧?”
黑夜中,一直垂頭的黑衣人忽然動了動,又靜靜地看着淩渺。
“好……”淩渺警惕道,“但有個要求,你們不能碰我們,也不得過問任何事。”說罷,她挽過赤霄的手。
男人颔首,領着旁邊的人道:“夜黑風高,姑娘先找個去處罷,我們就先行一步……”
“不用了,我們跟着你們去。”赤霄忽然開口道,“這個是誰?”
“是我的弟弟。”男人笑道,“但他是個啞巴,這兒也有點——所以他做什麼事還請二位不要在意。”他中途停頓了一下,指着自己的太陽穴比劃了兩下。
“傻子弟弟”就這樣被他攬着腰,低頭看着衣擺。
“既然二位執意要随我們一道,那就一起尋個客棧罷。”說完,他悄悄拉着弟弟的手,四處張望。
淩渺看了看赤霄,見她不搭話,便警告道:“我話說在前,别想搞小動作,否則——”
男人依然隻是笑了笑,道:“放寬心,我瞧二位氣度不凡,也定是我等惹不起的人物,不會的。”
“隻是還請那位大人别老這樣瞧着我弟弟,他會害怕的。”
赤霄收回打量的目光,有些無語地随着他們尋到了一家客棧,暫且入住一夜。
小客棧不比其他地方,連燈油都省很多。昏暗的燈豆跳動着,映出南宮微不悅的神色。
“别生氣,好不好?”杜漸也現了原相,散落青絲,半蹲着問坐在榻上的人。“這樣你也不用說話,隻顧看她們就好了。”
無他,隻因南宮微就算是易容了,行為舉止和言語總給人一股矜貴的感覺。他怕南宮微不會說話,幹脆給他安了個啞巴的身份。
“為何說我是傻子?”
“這…………怕你沖動了。”
“我看上去,”他挑了挑下巴,“很像麼?”
“我錯了。”杜漸就着半蹲的姿勢,桃花眼上挑,很有認錯的樣子——給他一條尾巴估計都搖上天了。
昏暗狹小的地方總是讓人心生幻想。杜漸隻消擡頭,便能看見南宮微交疊的立領下那白皙的脖頸和凸起的喉結,在暖光下散發出誘人的氣息。
“…………”南宮微撇過頭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說正事。”
沒有人會不喜歡伴侶對自己示弱。杜漸知道南宮微就吃他這套,百試百靈。
杜漸見好就收,心裡還惦記着脖頸,坐到他旁邊,道:“她們肯定是直奔黑羽軍問罪去的,到時跟緊找個時機……”
南宮微聽出他話中有話,反駁道:“有風險。”
“那我們來賭一個。”杜漸看着他淺色的眼眸,“我猜她會要的。”
南宮微眯起眼,思索道:“好,賭什麼?”
杜漸聞言莫名其妙臉紅了一刹,湊到南宮微耳朵磨磨蹭蹭地說,說完之後眼神還四處亂瞟,有些得意的樣子。
“你…………這簡直是……”南宮微單純得很,頭一回聽見有人對他說這個,耳垂紅得和被燙了一樣。
杜漸見他不好意思,又道:“别怕,賭約而已,也不是非得要允諾的。”他這樣提确實有些唐突了,說完既後悔又爽快。
也不知南宮微聽進去了沒有,他望着空中呆滞了半晌,回過神來:“但我并非言而無信之人。”
這回輪到杜漸啞口無言了。他沉默半晌,道:“你真是……在這種時候有些單純了,這種話就别和外人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