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杜易之輕笑一聲,他垂着頭,像是自言自語道:“真正該供奉的神會降臨,玄陵宗真正的主人也會到來,我才是正統!”
說到後半句,他突然暴起,雙眸成白色一片,開始攻擊所有人。
“拉住他!”淩渺喝道。下一刻赤霄用縛仙鎖勉強縛住了杜易之,誰料這腳邊還有一個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爬起的程淵。
赤霄氣凝丹田,将靈力彙聚在腳上,一腳把程淵踹到一旁,又發現手裡的杜易之身上的縛仙鎖正在慢慢松開,居然關不住他!
她快速捏訣召劍,赤霄劍分三影飛向大殿三處角落,以劍影為陣腳,建起了一個反制劍陣。
這種陣法很容易,見效也快,對付杜易之這種人可謂是輕而易舉的。
可是事情并沒有像她所想的那樣發展。
隻見杜易之周遭有淡淡的金光閃爍,他垂着頭,猛地一擡頭,露出寬大袖袍下瘦骨嶙峋的手,如傀儡般沖向赤霄劍本體所立的陣眼處。
如果沒有意外,赤霄劍會反攻,她們會将杜易之和程淵擒回去。但世事無常,每天都有意外。
那杜易之反扣住了赤霄劍,好像沒有被劍影合攻所影響到,一息間将赤霄劍甩在了一旁,劍陣不攻自破,還順勢朝着兩人丢了一擊靈力暴擊。
赤霄和淩渺完全來不及防備,勉強格擋片刻後便被過強的靈力所震開,直逼到殿前台階處堪堪以半蹲的姿勢停下。
“這是我給你們的警告。”
杜易之似乎換了一個人似的,在赤霄不斷召劍時拿起了赤霄劍,直指她們頭頂。
赤霄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她還是第一次召不回自己的劍。
劍意裹挾着勁風從頭頂直沖而下,暴戾的靈力沖擊壓過,竟是把赤霄都給震暈了。
但想象中的結局并沒有發生。赤霄劍急轉了方向,竟是朝杜易之刺去,從他丹田處穿過,又貫穿後方始終沉默的程淵。
不聽使喚的赤霄劍劃破殿内的垂簾,随之傳來的則是一聲悶響,在暗光下揚起細碎的塵土,破敗不堪的白垂簾在半空中懸挂,此時此刻頗有吊喪的感覺。
杜漸和南宮微趕來時見到的金銮殿内狼狽地不成樣子——至少關聯玄陵宗的陣法破了。
他們一進門就見到淩渺半蹲在台階上,攬着閉眼地坐在台階上的赤霄。
赤霄常年戴着的兜帽此刻如同被撕裂的一般,碎成布條垂在背後,露出了那紅如烈陽的紅發。
她宛如鳳凰花開一般,眼尾蔓延到太陽穴的鳳凰紋胎記在此刻愈發鮮紅,即使昏迷不醒,也不乏剛烈之氣。
杜漸注意到了她們身後不遠處倒下的兩人,蹙眉問道:“你們幹的?”
淩渺方才一直看着南宮微,此刻被問了才回過神來,搖頭道:“不是。”
她籠統地概括了方才發生了什麼,把赤霄扶起,緩緩道:“他定是被附身了,至于是誰,動機是什麼,我便不清楚了。”
杜漸聞言,沉默半晌,從袖袋裡摸出一隻玉像——上次從杜易之懷裡掉下來的那隻。
他遞給了淩渺,不出所料她果然點了點頭,神情凝重道:“你既然有這個,那你知道是誰?”
杜漸剛想編點什麼,卻聽見身旁的南宮微開口:“檀善。”
淩渺一頭霧水地看着他。
他又很簡短地解釋道:“我弟弟。”
淩渺:“??”
杜漸扶額,無奈道:“陛下移步後殿吧,我們先處理一下後面這兩人,待國師醒來再聊。”
赤霄劍的靈流對淩渺影響不大,所以沒倒下。但赤霄狀态就不好了,她是它的主人,反噬的痛苦如洪水般襲來時是扛不住的,此刻隻能由淩渺扶着。
淩渺“嗯”了一聲,勉強攙扶着赤霄往外走,又回頭看了幾眼南宮微,忍不住問道:“你原先不是黑發麼?”
南宮微從進門時就如白鶴一般立在杜漸旁邊,微風拂過他白淨的衣袍和雪白的發尾時,那雙冷若霜雪的眼眸垂下看着她,讓她不禁起打冷顫。
“一直都是。”南宮微并不明白她為什麼問這個。“受力量影響罷了。”
“孤以為……算了。”她嘴角抽動,穩住了赤霄,回頭朝後方走去,又想:那個玉像竟然不是他,世上真有人能長得如此相似。
待淩渺走後,杜漸很是惆怅地蹲在杜易之面前,語氣不明道:“早知道這樣輕易就死了,我就該先殺了他。”
“可你不想。”南宮微垂眸,那雙如琉璃的眼眸似能倒映出人的真心。
血緣是一種很奇怪的關系,即使杜漸和杜易之素來不和,他也不能做到真的下手殺他。
“我還有話問他,隻可惜先死了。”杜漸起身,拍了拍衣擺。“他未死前已是衆矢之的,肯定會先把杜汜安置在一個地方——那杜汜能在哪兒呢?”
杜汜是少主,蒼南劍的未來後繼者。之前杜易之讓他去找劍,除了是自己想要,也是有讓杜汜成為備選的想法。
這個兒子是他的底牌,也是他對硯冰所抱有的遺憾寄托體。
最為重要的還是他繼承了母親的能力——祭天喚神。
杜易之信奉檀善,以至于可以去偷吸收靈力的鎮符回來,那他能被附身也不奇怪了。如此這般着魔之人,怎麼會放棄祭天喚神的能力呢?
杜汜如此重要,杜易之會藏在哪兒呢?
他們本想自己去找,卻在第二天清晨,唐岚的院子裡找到了杜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