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汜愣了愣,破天荒地在這位臉上看見了疑似融冰一樣的神情,一時恍惚,走路都不利索了。
他感覺司罰長老可能真沒他想象中的那樣恐怖,斟酌了片刻,磨磨蹭蹭地說:“長老您說……說您是半神,那……”
見前面兩人擡手召劍,淩渺點頭示意了他一下,南宮微便順勢召劍,拎小雞一樣拎着杜汜半個胳膊把他擡上放大了的杏戾,生硬地說道:“我和凡人差距不大——你有上過禦劍麼?”
杜汜搖搖頭,準備要說的話還卡在喉嚨裡,就見杏戾憑空而起,倏地加速前進。
他快被吓哭了,抓着南宮微的衣角哽咽着:“長……長老能不能不要這麼快!!”
南宮微真的不會照顧小孩,默默一點頭,飛得更快了。
杜汜一路上嗷嗷喊,幸好南宮微飛得夠快,落地時總算保住了他的喉嚨,起碼沒喊啞。
“司罰長老,我看還是先安頓一下小孩吧。”淩渺和赤霄在前面引路,在前面聽了一路哭嚎實在是忍不住笑了一聲。
杜汜聽見了,拉着苦瓜臉道:“陛下快别打趣我了。”
他們落點就在寒水宗正門,從下往上看,那正殿高聳入雲,梧桐木從山腳延到頂峰,金鈴系在梧桐木上,浩蕩回響入雲。
四人拾階而上,杜汜一直在左右看,那路邊的亭台精緻如畫,連樹都頗有風姿。難怪寒水宗是第一大宗,氣勢上就比玄陵宗高上不知多少。寒水宗是山上建宮殿,玄陵宗是順山建,山門竹林石階都是原汁原味,現挖出來現做,不像寒水宗這樣下功夫。
“禀陛下,這邊……呃?”迎面急匆匆走來一位白衣女子,正要說什麼,見到她們身後的南宮微和杜汜卻是頓了頓。
除了黑羽軍,寒水宗臨近正殿的地方還沒有無緣無故地男人上來過。上就算了,還一下一大一小來兩個人,實在是古怪。但這是陛下和國師親自帶上來的人,很難不讓人多看兩眼。
隻見這白發白衣男子甚是冷清,恍惚間似與白玉階融為一體。再細看一眼,才看見那紅繩在發絲間翻動,如雪中點梅。
淩渺擺擺手,道:“哪裡的問題?”
那女子感覺可疑,也不好當着陛下和國師的面說,隻是繼續道:“黑羽軍。”
這下引起南宮微注意了,走到旁邊旁聽。
她見兩位大人都沒有要避嫌的意思,隻好簡略地說了幾句重點:“徹查了,陛下和國師不在的時候,在下私自做主囚住了大部分人——他們神智已不清,這手筆和前些日子僞病那一批人相似,隻是波及更廣,人數更多。在下怕再生事端,這才囚禁他們在原地。”
淩渺聞言皺眉:“什麼?”
“……陛下,事态緊急,還請速來。”女子彎腰作揖,沉聲道。
赤霄果斷道:“我去。陛下帶人走。”
“為何?”女子不解,卻沒有擡頭問。
她還沒接話,隻聽一道淩厲的男聲道:“能解決當下要事的事,陛下請吧。”說罷,他擡手朝前。
南宮微平時不會打斷别人的話。淩渺了然,忙接道:“那好,我們先行一步,國師去罷。”說罷便轉身離去,腳步飛快。
杜汜不明所以,被南宮微扯着就跑了。
“陛下怎麼了?”他不懂,略有些好奇。
“沒你的事。”淩渺看樣子很煩躁,深呼吸一口氣,等拐了好幾條路,走到一處空曠的偏地時轉身對兩人說道:“接下來的路是我宗秘道,二位是要我來還是自己來?”
她話說到一半,就見南宮微已經捏好訣,屏蔽了兩人的視線,隻留兩道靈線虛虛跟在淩渺身後。
“長老就這樣信任我?”她覺得挺玄乎的,畢竟六年前這人才把劍指向赤霄喉前,一副不給一個交代大家就同歸于盡的模樣。過了這麼幾年,居然有一種冰釋前嫌的感覺。
“倘若陛下想做什麼,也不至于等到現在。”他淡淡地答道。
“我想做什麼也做不到呀。”她搖搖頭,有點好笑,心說:諾符還在呢,能做什麼。
淩渺三下五除二将人帶進了祭壇下的密道,在轉彎處借着燃靈燈回頭看了一眼南宮微,總感覺這人身上有什麼變了。
好像……多了幾分煙火氣?
她低頭看着那個屁大點的小孩,牽着南宮微的衣角不敢說話,頓時心塞大江。這樣的人也是關鍵所在?那她真的是無知了。
等南宮微和杜汜被允許睜眼時,他們已身處密室。
眼前的冰鳳殘魄足有三人高,無意間釋放的靈壓足以讓在場的三人都心生畏懼。
絲絲縷縷冰藍的靈氣纏繞着内裡的殘魄,終年不熄的燃靈燈暖色的光映在冰晶上,折射出數道水火相交的冷光。
杜汜還太小,有點撐不住,道:“陛下……這靈壓……”
淩渺彎唇,擡手按下一個機關按鈕,頓時松一口氣的杜汜一時支撐不住,摔了一跤。
原來是可控的!杜汜憤憤不平,爬起來看見陛下的嘴角微微上揚,感覺自己被耍了。
再看南宮微,他無動于衷,隻是徑直走到冰石與殘魄的連接關口處,伸手輕輕地撫摸着上面的鳳凰圖騰。
“它是冰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