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魯諾坐在教室裡翻書包,打算把周末在火車上寫完的作業拿出來。
科赫在他臨走前還借了本漫畫給他看,其實喬魯諾沒怎麼看過漫畫,因此他很好奇那個角色的下一步發展。
徽章,漫畫書,文具盒,作業……
然後他翻找東西的手被多比歐一把抓住。
“喂,喬魯諾,你最近周末都去哪裡了?!”
維内嘉·多比歐長得飛快,三年前他還隻是個小不點,現在大概進入了長身體的年紀,身高每幾個月就增加一截,還不停抱怨自己骨頭痛,于是迪亞波羅命令他每天多喝牛奶解決缺鈣問題。
而多比歐現在長得比喬魯諾高一頭,越來越向着他模特般的叔叔發展過去。
等等……多比歐和老闆,是叔侄吧?
這個問題喬魯諾已經迷惑很久,但一直沒有機會得到答案,在他隐晦提及時,卡特琳娜曾經說過,多比歐在撒丁島長大,似乎是老闆的親戚,但由于老闆是那不勒斯福利院長大的人,跟撒丁島沒有關系,所以沒有證據證明他倆的血緣關系。
然而,喬魯諾還是感覺異常,那種相似的長相,不是叔侄,難道是父子?
……老闆的過去果然很令人好奇。
“你都不告訴我一聲,難道你又和老闆……迪亞波羅商量了什麼嗎?”
多比歐有些不滿,但看起來不是氣喬魯諾不告訴他,而是氣老闆背着他跟喬魯諾交流。
而且他又在喊出老闆之後,硬是改口喊老闆的名字,跟非常想确立自己地位的青少年一樣。
“我在學習。”
喬魯諾言簡意赅地告訴多比歐,解釋自己已經長大了,總玩青蛙也不行,并提醒對方忘記的學校事務。
“而且下周要開家長會,你得找一個替你出席的人。”
由于喬魯諾的定制學習方案,他其實已經連續跳級,和比他大的多比歐在同一個班裡上課,連回家也是一起接送。
“我才懶得理這些事呢……”
聽到這種麻煩,多比歐就想抱怨。
“而且你難道就找到人替你開了嗎?上次那個誰……那個卡洛,他來替你出席後,其他人就都在背後說你了。”
多比歐直率地說出了真相。
确實,上次卡洛替喬魯諾出席家長會後,有人認出了他的前黑手黨成員身份,雖然現場沒有發生意外,但卡洛臉色不好看,他早早離場,還私下向喬魯諾道歉,說拖累了他的名聲。
“孩子,你身邊都是些不簡單的人,他們容忍不了污點,跟我走得太近,會影響他們對你的評價,我還是少插手你的生活為好……”
這件事後,喬魯諾才意識到和卡洛過度接觸,會影響他“往社會上層爬的名譽”。
而這很重要,如果喬魯諾不想幾十年後又被人翻出舊賬的話,最好趁早和黑手黨們撇清關系,除非他想加入黑手黨。
而黑手黨組織勢力凋零,産業大半都被收割進某兩個人囊中的現在……這是幾乎沒前途的擇業之道。
“……多比歐,老闆說不可以把學校裡的事扔在一邊,自己跑去旁邊玩,這樣才是成熟的标志。”
喬魯諾拿多比歐最怕的大道理對付他,轉移注意力,讓他别再提自己的家長會難題。
多比歐一下更不爽了,但他很在乎迪亞波羅眼裡自己是不是個“值得誇獎又成熟的人”,他為此曾經堵住迪亞波羅的門,逼迫他誇獎自己畫畫很好看。
喬魯諾記得那個畫面,老闆在門口出不去,又推不開多比歐看似細瘦,實則有力的胳膊,隻能揉他的頭,并誇獎那副線條混亂,色彩斑斓的水彩畫。
“多比歐啊,你畫的……小貓真漂亮。”
老闆猶豫一下說出誇獎,他大概出于某種原因不喜歡和人肢體接觸,所以摸多比歐頭時也很克制。
在一通“誇我!”“好的,你真棒……”“再具體一點!”“你畫得太好看了多比歐”的重複對話後,老闆終于出了門,臨走前還要把抽屜裡的太妃糖喂給多比歐吃。
雖然喬魯諾依舊沒看出那隻“漂亮小貓”究竟漂亮在哪,甚至看不出是一隻貓,但老闆顯然猜對了品種,用他閉着眼睛都可以誇人的實力安撫了多比歐。
多比歐肆無忌憚撒嬌,向人要求表揚的技能,還真有點讓人羨慕。
他動辄就飄飄然,不顧别人眼光朝前沖的狀态,應該……全是老闆寵出來的吧?
喬魯諾暗暗想着。
“我決定了,我要找人幫我開家長會!”
多比歐果不其然大喊,完全中了喬魯諾“成熟的人”這招激将法。
他想什麼就做什麼,行動速度很快,下課後跟喬魯諾一起被車接送的間隙,要求司機把自己送去熱情總部,随後直奔老闆辦公室。
“幫我開家長會!”
撒嬌高手多比歐朝老闆提要求。
“多比歐,等等……”
椅子轉了過來,迪亞波羅客氣地挂斷商務電話後,才看回桌前的伴生靈魂。
“沒有人替我去家長會,你幫我去!”
多比歐很簡單地表達了想法,一如既往像老闆一樣直率。
喬魯諾悄悄繞進來,縮減存在感,坐在旁邊看這對可疑親戚的互動,想知道事态如何發展。
“家長會……嗎?可是多比歐啊,要是我去,我能當你的誰?”
迪亞波羅提醒多比歐自己獨特的身份。
多比歐這次愣住了,他手指在桌上劃來劃去,竟然一副第一次想這個問題的表情。
說起來,多比歐的父母是誰?
喬魯諾也疑惑起這個問題。
他曾經問過多比歐年齡,而多比歐的回答是“迪亞波羅說我出生在8月初,13歲”。
為什麼是老闆告訴他?
多比歐對自己的父母沒有印象嗎?
“你的父母在哪裡?”喬魯諾更加好奇。
“父母?我沒有父母,我隻有老闆,隻有迪亞波羅。”
多比歐撓撓頭,給出了一個詭異回答。
“人不可能沒有父母,多比歐,難道老闆是你的父親?”
喬魯諾試圖幫助思維不走尋常路的多比歐搞清常識。
“他才不是!他比父母還要和我親近!”
父親中間還夾着一個母親,多比歐确信自己和迪亞波羅之間并沒有那種人!
由于太過奇怪的氛圍,喬魯諾決定閉嘴,避免聽到多比歐喊出什麼“我其實是老闆生的!”等恐怖發言,導緻尴尬無法收場。
而此時此刻,老闆在多比歐充滿期待的眼神壓力下,猶豫片刻後同意前去家長會。
“好吧,多比歐,我會替你去的。”
迪亞波羅進學校不出預料地吸引了許多人注意。
熱情老闆衣角翻飛,大踏步走進教室,道道光影從臉上掠過,因為毫無表情,且五官硬朗鮮明,嘴唇色号深沉,從而顯得殺氣騰騰。
倘若給迪亞波羅正臉鏡頭,他眉頭緊皺,面色沉穩陰鸷,壓迫力極強的樣子,完全就是沖進主角隊伍裡釋放毀滅世界招數的反派。
……以上想象内容全部出自喬魯諾看的漫畫。
他現在閑着沒事時,會幻想一下身邊人的替身能力都是什麼類型。
而在喬魯諾的設定裡,老闆的絕招必然是很強的,摧枯拉朽的,要在結局時才露出來給人知道的。
有很強絕招的迪亞波羅如約來了學校,聲稱自己是多比歐的親戚,幫他出席家長會,并找了個教室最靠後的位置融入黑暗陰影,但由于太格格不入,坐他前面的教育界精英男士總忍不住回頭打量。
喬魯諾沒能邀請到卡洛,他說自己身體不适,要去醫院檢查,對此感到十分抱歉,于是喬魯諾決定自己站在後面,等待家長會結束。
“嗯,多比歐表現不錯,比他剛來學校時跟人吵架的狀态好多了……”
老師笑着跟迪亞波羅交流,用情緒面具掩蓋和這位大老闆交流的内心壓力。
“我很久都沒和人吵架了!我隻是教訓他們不要傷害小動物,不準背後議論别人而已!”
多比歐站在旁邊氣鼓鼓,表示自己根本沒有什麼出格舉動。
“多比歐……你不準别人背後議論誰?”迪亞波羅還有幾分好奇。
老師一聽到這個話題,立刻表示要同旁邊珠寶店老闆夫婦交流他們的孩子情況,絲滑退場,丢下一頭霧水的迪亞波羅。
“就是……他們在背後議論你!”多比歐把手背在身後,還有點内八,不發脾氣時,他的言行舉止都禮貌又乖巧。
“多比歐,人都會被别人私下議論,隻要不踩到底線就無所謂。”
迪亞波羅解釋給多比歐聽。
“但他們說你在外有好多私生子,還和未成年女明星有!?$&?的感情!”
多比歐開口就是一大串可以讓迪亞波羅背上永世黑鍋,不得翻身的内容,且中氣十足。
十分鐘後,老闆終于向多比歐解釋清不要把隐私當衆吼出來,以及一些不太文雅的話千萬别大聲嚷嚷……但這都無法阻止周圍人不斷用好奇的眼神上下掃視迪亞波羅。
“多比歐,你不該關心那些事,因為你越解釋,他們就越會纏着你。”
迪亞波羅十分頭疼,告訴多比歐無視就好。
但他完全忘記自己無視八卦也逃不了被讨論的現狀。
多比歐很郁悶,為不能守護迪亞波羅的名譽而感到憤怒,但又忍住了,隻能沖對方伸出雙臂,想拉近和對方的靈魂距離,獲得一些非語言能表達的不可名狀安慰。
雀斑少年直接抱住老闆的腰,把頭往老闆懷裡拱,要求一個摸頭,但由于力氣太大,不像撒嬌,反倒像練習捕食撲擊,迪亞波羅隻感覺被銀背大猩猩環抱住,動彈不得。
而他環視四周,發現周圍的小孩子都在和父母交流,唯有喬魯諾站在原地,手插在衣兜裡低頭鑽研鞋面紋理,沒有融入氛圍,還踢了一下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