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站工作人員到來前,老闆找到了勇沖前線,成功刺激阿帕基使用替身的昏迷下屬。
他正面朝下趴在車尾,顯然從登車起就沒能前進幾步。
“醒醒,喬魯諾。”
迪亞波羅把下屬翻了過來,屈起手指推推對方的臉,又伏在胸口聽了聽心跳,确認隻是昏迷而已,和阿帕基配合将他半抱半扛地弄了出去,像帶走一袋番茄。
脫離替身空間後無線信号終于恢複,迪亞波羅打了電話安排後續處理,免得把這次襲擊事件鬧大,還叫了車來接他們。
喬魯諾睜開眼睛時感覺頭下墊着什麼軟軟的東西,朝上望還能看到熟悉的淺色百合斑頭發。
“……老闆……我暈了多久?”
“沒多久,二十分鐘吧,替身使者被打倒後車上的人差不多都醒了。”
接打電話的老闆把手機從耳邊移開,他正坐在喬魯諾的頭旁,和他共享一張候車室長椅,保持着不遠也不近的距離看護他。
老闆的頭發随側臉動作從肩膀上滑了下來,但他身上沒什麼傷痕。
喬魯諾放心了,意識到自己頭下是老闆疊起來當臨時枕頭的外套,又轉了幾眼确認這裡不是封閉空間後,明白他們成功逃了出來。
“敵人呢?”
“被我打暈,車站的人送他去急救了,你身體如何?”
“沒什麼大問題,那個替身使者隻能讓人在車廂内昏迷,您後來是怎麼解決的?”喬魯諾動了動手腕确認身體狀态。
“阿帕基替身覺醒後找到了真兇,我幫了他一把。”
迪亞波羅說的模棱兩可,他向來都是如此,維持着微妙的沉默與選擇性告知,喬魯諾清楚這點,但也不打算追問過多。
老闆有自己的秘密和考量,雖然這次差點陷入險境,但能毫發無傷突破出來……真不愧是老闆。
“喬魯諾,這次你很勇敢,還讓阿帕基被你鼓舞,但一個人進列車裡終歸太危險了。”
“沒關系的老闆……”
喬魯諾撐着座位打算坐起來。
“您有看到未來的能力,阿帕基有找到過去真相的願望,我一直知道,你們兩個合力一定可以破解東方快車謀殺案的真……”
迪亞波羅的手堵了上來,伴随一顆夾在指尖隔着包裝紙的瑞士水果軟糖,成功讓小鬼停止了勵志之言。
“不必多說了,不是每次都可以這麼好運解決的。”
喬魯諾的臉在吃下軟糖的一瞬間從錯愕到僵硬再到升溫總共也沒多久。
“從你口袋裡拿的,我沒動其他東西。”
剝糖的老闆非常無辜地解釋,表示他一點都不介意下屬偶爾暴露的幼稚小行為。
喬魯諾安靜下來緩慢咀嚼,也可能是尴尬讓他需要做點事來轉移注意力。
“你們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走過來的阿帕基揀回了帽子,另一手提着簡陋行李,打斷老闆下屬的互動後随口告了個别,看起來似乎想從此不再見面,繼續心靈放逐之旅。
“等等,阿帕基,你以後要去哪裡?”
迪亞波羅難得主動地叫住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像我這種被國家和社會所厭惡的人,還能去哪裡?以後或許隻能街頭漂泊吧,哈,可以去加入個什麼幫派。”
阿帕基說話暗含自嘲,但内在的悲傷卻是真真切切,他一定有很複雜的過去。
始終觀察着對方的喬魯諾心想。
可他沒有辦法替對方指出去路,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行動的自由。
而且更微妙的是,阿帕基似乎與他氣場相克。
喬魯諾一貫言行自洽,不為自己的選擇後悔,也擅長猜測他人内心想法,視情況說出能夠打動對方的話來,但這種能力在外表頹喪的阿帕基面前似乎失去了效果。
阿帕基把帽子戴回頭上,手掌遮住了表情,似乎沒有剛才那麼低落了。
“剛剛得到替身,知道它能力的那一刻,我竟然會想,如果它能早一點來到我身邊就好了……我過去……我……算了。”
他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可能是認為不必在陌生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傷痛。
如果早一點得到,早一點找到真相,阿帕基大概還是個警察,無論頭頂的權力交替如何波詭雲谲,隻要騎着馬開着車好好執勤,對某些小問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适應大家都靈活犯規的世道,他就依舊能實現“守護人們”的正義夢想。
可如果不經曆磨難,就沒有足夠強大的精神力,也無法催生這樣的替身吧。
得到替身需要經曆考驗,喚醒精神,飲下痛苦,但在此過程中不能放棄鬥争之心。
正義,隻有在知道它有多難達成時,才彌足珍貴。
沒有痛苦則無法強大,強大又隻是想免除痛苦,真是矛盾。
失去警察身份,失去同伴,永久背上污點,甚至被家人也視為恥辱的雷歐·阿帕基,要在哪裡尋找心中的正義?
“阿帕基,過去大都傷痕累累,但人應該抛下過去眼朝未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份工作。”從剛才就打定主意不放過阿帕基的迪亞波羅開口了。
他能聽出阿帕基正為“過去”的某件事介懷,也知道對方眼裡自己不是個善茬,但一個可以複刻出過去記錄,同時很有原則底線的替身使者?
絕不能讓他成為自己對手的下屬。
迪亞波羅暗下決心。
喬魯諾有點意外地看了一眼表面平靜,但居然主動開口的迪亞波羅。
老闆打算招募阿帕基嗎?究竟是怎樣的替身能力,能讓老闆一下改變态度,産生将對方納入麾下的想法?
“你查找真相的能力非常強大,就像這次一樣,如果善加利用,一定能發揮最大價值。”
迪亞波羅平靜地眺望着車站外,等待司機前來接他和喬魯諾。
“我想終有一日,你的能力會幫到更多人,你隻是缺少一個平台而已。”
惡魔伸出了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