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覺到對方不打算退步後，特裡休的聲音也弱了下去。

納蘭迦左看右看，感受到某種氛圍，他似乎想安慰特裡休一句，又在布加拉提的威嚴下不敢說話。

“去見你的父親吧，特裡休，我保證他會為你解決好一切的。”布加拉提最後終于說了一句。

……

“說起來，你的老闆去哪裡了？”

布加拉提問起阿帕基的老闆馬爾科夫。

幾人為了防止在公共交通線上被襲擊，由阿帕基駕駛一輛經過塗裝的面包車前往羅馬，每經過一個收費站就搶一輛别人的車代步，好拉開視線。

“我也不知道，差不多有一年多沒見到他了，我想他大概一直都很忙吧。”

底線已經降低到不害死無辜的人就行，對流氓搶車行為毫不在意的黑暗調查員阿帕基回答，反正布加拉提在車位上扔了錢。

“他是個很神秘的人，平時我是沒有辦法主動聯系他的，隻能接受命令。”

阿帕基眼裡的馬爾科夫日理萬機，非重要情況不會出面。

然而即便是日理萬機，也确實有點太安靜了。

“最近不可以太張揚，布加拉提，從我聽到的消息來看，輿論對替身使者越來越不友好了。”

阿帕基按開了車子原主人插在音響裡的磁帶。

“黛安·普羅耶蒂，你見過的那個人。”

他說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诶？我知道，那個前年卷進替身事件的女演員是吧？！我就知道布加拉提你見過她！”

後面坐着的米斯達蹭了上來。

“她可能會入獄，我認為這是某種信号。”

阿帕基沒被閑聊打擾，而是說出讓米斯達差點抱着腦袋嚎出聲的負面消息。

“在過去，因為取證困難，缺乏判例等等原因，替身使者犯罪是不會入獄的，但現在情況有變。”

“嗯，我也聽說過，在撒拉弗事件後，黛安就成了衆矢之的，現在很多人認為她是利用替身對普通人實施襲擊的危險分子。”

布加拉提臉色不好看。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多說了，總之你和你的小隊成員要小心，如果被抓到或者證明使用了替身之力的話，就跟非法持槍傷人性質一樣，不，說不定更麻煩。”阿帕基提醒布加拉提。

“放心，我們已經處理好了痕迹，營救特裡休的事不會被别人察覺到。”布加拉提出于謹慎，回過頭确認了一下車後座特裡休的情況。

她有潔癖，因此死活不願意和有體味還毛發濃重的米斯達坐，幾乎碰到米斯達就要尖叫起來，他們隻能讓她貼着福葛和納蘭迦坐。

特裡休的意志力沒有想象的弱，恢複還算快，比幾個小時前剛救出來時的樣子好了很多。

他們下了高速順利進入羅馬城，幸運的是沒有遇見追兵。

“我說，為什麼會選擇去梵蒂岡？那邊人多的要死啊。”

米斯達大大咧咧地提問，手放在大腿根随意摳起來，看到這一幕的特裡休痛苦地往邊緣挪了一點。

“既然上面的命令這麼說，我們就應該遵從才對。”

福葛夾在特裡休和米斯達之間煎熬無比，還随着車流颠簸差點一頭撲在特裡休身上。

聖彼得堡教堂的圓頂逐漸出現在視線裡，前往梵蒂岡的路上有大量信徒與遊客，今天正是觐見教皇的機會，教皇會來到現場親自聽取信衆的話。

“在接到下一步指令前，任何讨論都是沒有用的，我們的任務就是護送特裡休與她的父親相認。”

布加拉提口風咬得很緊，一點信息都不打算透露。

而“與父親相認”這個詞令特裡休不易察覺地縮緊了身體。

幾人下了車步行至梵蒂岡附近，面前是立有284根圓柱與140名聖人像的聖彼得廣場，與流着汗水等待進入這片潔白聖地的遊客不同，有專門人士來接他們。

“隻能由一個人帶特裡休進入。”

西裝革履的人解釋道。

幾人面面相觑，聽懂其中含義的阿帕基率先退開一步。

“我就陪你到這裡吧布加拉提，接下來由你帶特裡休進去最好，但我們會在這裡等你。”

布加拉提看了看兩方人馬，确認過傳話者們沒有可疑之處後，點頭應下。

“那跟我走吧，特裡休。”

他們還是要接受安檢，自庇護九世拒絕接受羅馬市長迎接後，聖座之前就不能亂來，哪怕是流氓們也得規矩地進出。

而在進入梵蒂岡的路途中，不知是因為疲憊還是緊張，特裡休的步伐遲緩了下來。

“怎麼了嗎，特裡休？”布加拉提看她很緊張，也一起蹲下去。

特裡休擡頭看了他一眼。

布加拉提剛才不顧危險也要救出她，這都被她看在眼裡，比起其他流氓，這個黑發男人是最值得信賴的對象，然而她根本無法按耐住内心的恐懼。

“我從知道自己的父親還活着，到現在也才一天多……說實話，我跟他素未謀面，我甚至不知道會不會喜歡上他。”

特裡休的擔憂倒也不無道理，畢竟她也才經曆了一場突發事件。

“相信我吧，特裡休，這都是沒必要的擔心，你的父親很關心你。”

布加拉提盡可能地放溫和了聲音，露出平時小隊成員難得見到的樣子。

“如果你還是很緊張，可以牽着我的手。”

特裡休看了他一會，猶豫片刻後，才試探着伸出手去。

他們通過檢查後拉着手徑直走向西斯庭教堂，這裡是推選曆任教皇的聖地，由《列王紀》所描述所羅門聖殿修建的複刻品。

進入教堂後，仰頭就可以看見米開朗基羅苦心繪制了數次的天頂——《上帝創造亞當》。

從人誕生以來，這是第一次将人和神畫在同一高度的宗教畫，在此之前，人都沒有資格與神相同高度，隻能匍匐在下。

而這偌大的西斯廷教堂裡居然隻有一個人，站在管風琴旁仰望着天頂畫，籠罩在四面八方投下的光中，一時之間看不清他的身影。

特裡休内心的不安越發濃重。

而聽到布加拉提和特裡休走近的聲音後，這個人終于轉過身來。

“特裡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未來會照顧你生活的人……”

布加拉提走着走着就松開了牽住特裡休的手。

“他也是我們組織的boss，他命令我們找到并護送你來這裡……”

“現如今支配着意大利的教父，同時也是你的父親——洛倫佐·法爾科閣下。”

布加拉提沖着前面站在光中的男人深深鞠躬，并伸手示意特裡休上前。

“你好，多年不見的女兒啊，我終于找到你了。”

洛倫佐微笑着沖特裡休張開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