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裡休一時啞口無言。
如果隻是筆記本都還好,上面最多隻記了些無關緊要的塗鴉與課業日常,然而熱情老闆此時正用食指和無名指夾着關鍵一頁,出示證件般把上面的多納泰拉亮出來。
那是特裡休偷偷記下的回憶,熱情老闆怎麼會知道這一頁“很重要”?
“多納泰拉·烏納。”
迪亞波羅不帶一絲波瀾地發問,指甲蓋敲敲那個名字,并不是“撿到别人筆記後打算還回去”的态度。
“這個女人是誰?”
特裡休握緊拳頭,冷汗從掌心溢出。
不知為何,迪亞波羅不僅給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也有與之相伴的強烈壓迫感,而他的問題很模糊,根本看不出來意好壞。
“她是我……認識的人。”特裡休謹慎選擇了一個不鹹不淡的回答。
“很巧,她也很像我過去認識的人,而且你畫的這幅場景,原本應該出自一張十幾年前的照片。”
迪亞波羅平靜地把真相說了個八九不離十,将筆記扔回給聽到“照片”一詞後猛然擡頭的特裡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因為某種原因遺失了那張照片,但你想通過記憶複原出照片上的場景。”
其實畫得也不是很像,但有關鍵的衣服、發型、以及旁邊寫上的名字。
但迪亞波羅對這張照片很熟悉。
因為當初那群以布加拉提為首的叛徒,就是通過這張照片中的細節去往撒丁島,讓擁有憂郁藍調的阿帕基重播出迪亞波羅樣貌,引發後來一系列事件。
特裡休在衛生間受襲之後,撿到她筆記的迪亞波羅一眼就通過畫面回憶起了這個場景——這是多年前他在撒丁島與多納泰拉交往時給對方拍的照片。
這是讓他身份暴露的關鍵,撼動他帝位的敗筆,與多納泰拉幼稚過去的證據,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小丫頭手裡重現?!
大腦閃過數種可能性,然而魔彈射中的位置卻是一片扭曲,根本無法得到真相。
迪亞波羅壓下從剛才起就疑惑漸生的内心,等待特裡休自己按耐不住主動提問。
特裡休果然有些激動,她這個年紀的城府還沒法一下藏住全部想法,更何況迪亞波羅聽起來很可能知道她的過去。
她太想弄清是怎麼回事了。
“你都知道些什麼?”
特裡休把筆記捏在手裡,小心翼翼詢問。
“難道你認識她嗎?那你豈不是……”
……可以幫她戳破現在生母的騙局?
“你得先說清自己知道的事,特裡休,你在隐瞞一些真相,如果不告訴我,我就無法幫你。”迪亞波羅從前排抽了瓶礦泉水遞給車後座,特裡休猶豫一下後才接過去。
“我……”
特裡休十分猶豫,她已經很接近主動說出想法的階段,但由于與迪亞波羅還沒熟悉到可以交心的程度,所以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把照片畫出來,找回她的過去,他們所有人都說她不存在,但我很清楚她存在過……僅僅是這個想法而已。”
“你要怎麼找回‘她’的過去?”聽到找回過去這種話的迪亞波羅已經開始皺眉,不是想插手他人閑事,而是純粹無法理解。
但特裡休還可以利用,她有想找回過去的想法,而且她很接近洛倫佐,又有替身。
勾起話題的熱情老闆重新啟動汽車,從黑暗小巷中駛了出去。
“你剛剛不是說我是替身使者嗎?替身是不可思議的能力,我聽說有種可以複原出一切過去場景的替身,多納泰拉的過去肯定沒消失。”特裡休一下擰開瓶蓋。
“我什麼都不知道,仿佛全世界隻有我一個人蒙在鼓裡的境況……我已經受夠了。”
如果洛倫佐是她的父親,那不是應該告訴她真相嗎?
“既然你想找回過去,那我就必須告訴你這樣做的嚴重後果。”迪亞波羅開始繞行,駛過比特裡休來時更多的路好延長交流時間,聽她抱怨這些天裡的事。
“有超越想象的強大力量正在阻礙你我二人,如果你反抗它,下場可能會非常悲慘。”
特裡休捏着礦泉水瓶,沒有立刻回應迪亞波羅的話,但她在聽。
“你有覺悟嗎?如果你沒有掀起革命的覺悟,那今天這場對話就當沒發生,有覺悟者尚且可能失敗,沒有覺悟者則什麼都做不到。”迪亞波羅拿墓志銘看着不遠未來,等待特裡休時間跨度極長的回複。
“關鍵隻在于你自己是否做了決定,特裡休。”
外界燈光一條條掃在二人臉上,車内氛圍并沒有輕松多少,而交流時間已經不多。
“……你認為我可以做什麼?”
特裡休半晌後開口。
“你之所以感覺被蒙在鼓裡,是因為中了名為‘魔彈’的攻擊,那是覆蓋整個世界,欺騙所有人的神之武器,如果你想知道你的過去,就得幫我打破魔障。”迪亞波羅聽到空中傳來疑似發動機一樣的聲音,猜測是來接特裡休的人出現,于是言語也精簡起來。
“告訴你一個辦法,洛倫佐有樣東西——一支雕刻着蟲子的箭,去找到它。”
道路盡頭出現幾個熟悉身影——布加拉提所屬小隊的人。
米斯達、福葛、納蘭迦,他們果不其然等在這裡接特裡休回去。
“想辦法把那支箭拿給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隻有這樣你才可能打破魔彈的阻礙,找回真實的過去,聽懂了嗎?”迪亞波羅最後補上一句,駕着汽車朝前不明真相的未來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