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總...”,門口的人話說了一半,擡頭卻愣住了。
劉煜沒錯過他臉上帶着的忐忑,解釋道:“賀總在裡面忙,你是?”
“我是賀總的秘書,我是來找賀總道歉的。”,這人簡單解釋了句,就沒再說話了。
劉煜注意到他懷裡用布袋裝着的東西,又看了看他帶着歉意的表情,還是決定讓人先進來。
之後不等他和斯諾去敲門,書房裡聽到動靜的人已經出來了。
“賀隊,這人說是...”,劉煜話說剛說一半,就見賀知行一言不發地走過來。
男人接過秘書遞來的布袋,在觸碰到裡面的東西後臉色有了變化。
“賀總,對不起,我送完文件忘記關您辦公室的門了,讓招财和進寶跑進去了,把桌子弄得一團糟,還...還弄壞了您的相框,不過您放心,我已經整理過了,相框也換了新的,您要怪就怪我!”
秘書一口氣說完大段話,也不敢擡頭去看賀知行的臉色,隻在心裡祈禱不要因這事連累招财和進寶被趕出去,它們是公司樓下的流浪貓,因為天氣太冷暫住在公司裡的。
賀知行沒出聲,他此時的狀态顯然不太對,素來平緩的眉毛也無意識擰成了結。
他渾身緊繃着拆開布袋,動作是格外的小心,一雙眼眸也始終沒有從手中東西上移開。
直到相框被拿出,确認玻璃封層内的照片沒有任何損傷後,他凝滞的表情才緩和了許多。
“沒你事了。”,賀知行語氣算不上很好,但沒說别的,隻沉默合上了門。
他未回頭,自然也沒注意到身後兩人在看清了照片後截然不同的神色。
劉煜是因為看到了照片,而斯諾則是因為認出了照片上的人...
———
鑒定過程出乎意料地快,視頻剛發過去沒幾分鐘,那邊就有了結果。
知道部長那邊的那批技術人員是經曆了嚴苛選拔,精心培養出來的,劉煜還是驚訝于他們的速度。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發視頻之前,那邊就已經對祈瑞送過去的那份做了鑒定,所以才會這麼快有結果。
由于賀知行的狀态不太對,拿到報告的兩人沒怎麼停留就下樓了,直到坐進車裡,斯諾腦中還不斷浮現出那張照片:
大片天空與海洋相接,混雜着晚霞光暈的背景中,斜靠在遊輪邊上的人正随意将手伸出欄杆外,而他蒼白光滑的手心中,一隻海鷗正俯身将喙部貼近——
遠遠看去,就像一個俯首稱臣的吻。
那定格在時光中的側臉斯諾再熟悉不過,思緒混亂之餘...他竟然還有閑心嫉妒那隻海鷗。
劉煜将鑒定報告發回局裡,通知人将田曦帶回局裡的同時拿出車鑰匙啟動了車子,他看似平靜,心裡其實也因那張照片繃了根弦。
“劉隊。”
身旁的人忽然喊了聲。
他嗯了聲,想從煙盒裡摸隻煙又放下了。
斯諾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沒有暴露什麼:“那張照片裡的人,你認識嗎?”
他雖是這樣問,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想到祈瑞之前不願意公開的态度,他對這個答案又确定了幾分。
劉煜沒懷疑什麼,沉吟片刻,擡手關掉車内的行車記錄儀,才緩緩道:“...他叫祈瑞,曾經是刑偵第三支隊的副隊長,也是我的同事。”
沒有忽略他口中的曾經,直覺告訴斯諾,祈瑞來到東部之前,一定發生了什麼,而接下來劉煜的話也印證了這個猜測。
“...但他已經不在了。”
心頭鼓鼓囊囊的情緒被這句沉重的話壓地所剩無幾,斯諾心髒悄然揪起,太陽穴突突地跳。
許久,他才摁下那些失态的情緒,問:“為什麼這麼說?是出什麼事了嗎?”
斯諾語速有些快,如果細看,會很輕易發現他眼底的擔心,但不知道是在開車還是怎樣,劉煜絲毫沒注意到。
握着方向盤的人神情凝重異常,無端讓斯諾的心也跟着一點點下沉。
“五年前,西部曾有個連環殺人的案子,在幾經查探無果後,我們突然在現場提取出了祈副隊的指紋,包括後來修複的監控,也印證了祈副隊當天确實去過現場。”
斯諾猛然壓下即将脫出口的不可能,心神激蕩之時,他仍不忘保持最後的冷靜,隻問道:
“...之後呢,真正的兇手抓到了嗎?”
劉煜搖頭,細聽聲音居然有些顫意:“他認罪了。”
斯諾呼吸一滞,垂在側邊的手深深陷入肉裡,他現在很想立刻沖到祈瑞面前,讓那個人親口告訴他為什麼——
...但這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聽着身旁人把話說完。
“在押往監獄的路上,他被‘天堂’的人劫走了,之後再次聽到消息時,就是他所在的‘天堂’組織一夜覆滅,而他...屍骨無存。”,劉煜視線緊緊盯着前方,心中的情緒也沒比斯諾好到哪去。
“...所以,你們當時有人相信他嗎?”,許久,斯諾開口,面色如同車窗外灰蒙蒙的天,始終無法褪去沉重。
“信,怎麼不信。”,劉煜踩下刹車,将車穩穩停在警局門口,像吐出了長久以來郁結在心裡的一口氣,笑着說道:
“他可是救過我命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