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要是換個人看到，肯定會被吓得直呼有鬼。辦公桌前的男人卻十分冷靜，甚至在電腦正常後随手叉掉了一個看完了的文件。

002艱難地穿過網線，差點累癱在桌面上。

從遊戲偷渡到現實沒有那麼容易。縱然它是可以利用信息流進行移動的數據生命體，概因遊戲世界是依靠病毒的能力虛拟出的世界，與真實的世界有壁，穿越起來還是費了它一些功夫。

光球搖搖晃晃飄起來，留意到周圍的光線比較暗，忙把拟态出的身體的亮度也調低了，避免面前的人覺得刺眼。

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摸黑處理工作。

做完這些，它努力用嚴肅的語氣說：“主神大人。”

男人嗯了一聲。

這是在問它有什麼事。

“咳咳。就是，”它壯起膽子：“那個所謂的試煉，是您突然加上的吧？”

在一款遊戲中野蠻的塞入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高維力量，使其無限擴展成不存在的世界，病毒的行為稱得上是肆意妄為。

它之所以能這樣，無非也是覺得主世界的老大現在被困在考核裡，總局目前奈何不了它。也知道一旦沒能成功把主神困在考核裡，等待它的隻有新一輪的，并且更加牢固的監獄。

換而言之，無論哪一方，其實都在背水一戰罷了。隻不過任務進到現在，眼看着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病毒隻怕比他們焦躁多了。

但是……

回憶起在遊戲世界中感受到的那股熟悉的力量，002心想。

但是哪怕再怎麼急迫，憑空創造出一個世界——即便是不完整的、連殘次品都稱不上的世界，也應當讓病毒費盡全力了。

遑論再添上界中界。

那個名義上‘證明身份’的勇者試煉，看似是幻境，本質卻和遊戲世界别無二緻。除卻已經沒有能力做出這種舉動的病毒，那就隻剩下一個人選。

江暮的半張臉浸沒在陰影裡。

他從沒有展現過這樣的能力。他所能做到的，就是總局一直以來的踐行的——

修補陷入崩毀的世界。宛如世界醫生，對生病了的患者進行治療。

就像人有生老病死，世界也同樣。出現了問題，及時修複，還可以再存續一段時間。但逐漸邁向衰老的世界，唯有‘創造’，才是僅有的良方。

過去，他不曾擁有這樣的力量。有這項能力的人，因為一些原因，迷失在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002問道：“您為什麼那麼做？可能是我的數據太落後了，我看不懂您的用意。”

它能看到試煉中發生的事，隻不過無法與宿主産生聯系。在那裡發生的一切，002都覺得莫名其妙，非常的無厘頭，正當它以為或許之後的發展有什麼深意的時候，試煉又同樣無厘頭的結束了。

002完全不知道自家宿主不适的反應。隻怪阮沅隐藏得太好了。它隻看到主神大人好像在引導着宿主對他産生殺意……？

可是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主神大人想通過宿主的反應，得到什麼？

難道說，宿主有s傾向，這位正好就有m傾向？？？

002的數據庫都要被這抓馬的猜想搞爆炸了。

“他不會高興的，如果知道您做了這些事。”光球上下浮動，萬分不理解，“今天宿主問我，我都不知道怎麼說……”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能給我這樣做的理由。”

江暮這時候撩起眼皮，看它一眼。

“你很喜歡他？”

“當、當然！宿主他是個好人。好人是值得被喜歡的。”

002磕巴道：“你不想看到我為我的宿主這樣問您嗎？”它說這些也是鼓起了勇氣的。

畢竟這個男人可不僅僅是它們的頂頭上司。早在總局成立的時候——更早一點，也許是主世界誕生的時候，這位掌管、看守和維護各個世界的神明大人，就已經在這裡了。

沒人說得清他的來曆。

這位的存在感很低，就像籠罩在主世界的一片陰影，隻有在出現總局處理不了的事件時才會出現。

平時壓根見不着人，沒人知道這位神在幹嘛。甚至那邊的主流猜想都覺得主神喜歡睡覺，一睡就是幾百年的那種。

有距離感，神秘感，就是沒有作為神該有的威懾力。當然，主世界的居民還是很尊敬主神的，不過是對領導者那樣的尊敬。主世界倡導自由與多元化，比起神，更專注于自己。

作為主神大人一手打造的世界，居然是個不重視神的世界，一度讓學者們想不通。

是以，002雖然還是害怕，為了宿主，還是勇敢的站了起來。它在數以萬計的小世界摸爬滾打了那麼久，學會了一個詞，‘宅男上司’。

就，很貼切。

主神大人的脾氣看起來很好。也許不會怪罪它？

江暮不知道這咋咋呼呼的小系統的心中所想。他笑了：“不，我很高興。”

002一愣，反應過來這是它剛才的那個問題的回答。

002沒明白，它喜歡宿主，大人在高興什麼。頓了頓，它說：“您别轉移話題。”

“還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不明白。”

“考核明明還在進行中，您為什麼會恢複記憶？”

早在這個可以帶人回主世界的制度設立之初，他就在總局宣布過。公平起見，除了參與考核的兩位有情人，作為考官的主神，也同樣會暫時封印住記憶。

雖然當時大家都覺得沒必要，但是這位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這樣安排也避免了如果考核沒聽過賴到他頭上這種事——雖說應該沒人敢這麼做。

神大人說話一貫言出必行。

既然那麼說了，用在考核上的結界絕對十分結實。結實到就算以施術者本人的力量，也無法打破它。

那為什麼，在考核進行到一半時，會恢複記憶？

又為什麼，明明上一個世界病毒打敗了總局派去圍剿的勢力，這個世界還急惶惶的，不惜耗費如此多的能量，隻為最大限度的阻礙考核的完成？簡直像沒有下一次機會了一樣。

這個問題在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江暮時，002就問過，但被前者岔開了話題，不了了之。它現在迫切的想聽到答案。

如果主神大人記憶的恢複跟結界的松動不是因果關系……換個角度思考，結界又因為什麼才會松動呢？

這其中唯一的變數，就是它慌慌忙忙進入考核，情急之下綁定的宿主。

仔細一想……

當初阮沅一個人飄蕩在小世界的縫隙中，身上有主世界的氣息，卻沒有系統跟着。靈魂裡也沒有總局出品的允許在小世界中穿梭的任務者标識，真的很奇怪。

完全不知道早在第二個世界眼前的男人就曾短暫拿回過記憶，002嚴肅起來，“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我的宿主，阮沅——他到底是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