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了陌生的天花闆。

天花闆上有着木頭的紋路，沒看到拼接的痕迹，似乎是由一整塊木頭構成。周圍的家具也都是木制的，原始氣息十足。

宋杳玖在屋外和樹人族的人溝通，進來時發現他醒了，立馬坐到床邊，抓住阮沅的手：“阿沅？你還好嗎？”

“嗯……啊？”

阮沅被扶着坐起來。

他腦子暈暈的，用力晃了晃腦袋。

“我怎麼了……我很好啊？”

宋杳玖歎了口氣，“你不記得了嗎？昨天你去參加了那個證明勇者身份的試煉，出來後就暈到現在。”

“你真的沒事嗎？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阮沅在床上坐了半天才醒神，想起來好像确實有宋杳玖說的那什麼試煉的事兒。可是奇怪的是，關于試煉的内容，他一點兒不記得了。

“試煉通過了嗎？”

“通過了。那位樹人說明天帶我們離開樹海。”

“哦……”

可能是看他還不太舒服，宋杳玖坐了一會兒，出去了，給阮沅一個人待着的空間。

宋杳玖走之後，阮沅又懵了好幾分鐘。他現在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不對勁了——關于那個試煉。他在裡面經曆了什麼？

怎麼會有點印象沒有？

他腦子裡最後的記憶，就是那天下午，他站在樹樁子旁邊，閉着眼睛往下跳。

然後眼前一黑一亮，就躺床上了。

阮沅把系統叫出來：“002？你在吧？”

002：“……”

“002？”

阮沅心下奇怪。

這家夥通常隻待在他腦袋裡處理處理數據，難道真出什麼狀況了，連002都破天荒的跑出去了？

他又默念了一聲，這回002終于出聲：“我在的，宿主。”

“你原來在啊？我剛才喊你的時候怎麼沒反應……”

“咳！我剛在查資料，沒來得及回應，抱歉，宿主。”

002的語調平靜且正常。不過，其實電子音本來也應該是這樣。隻不過002作為一隻情緒格外豐富的系統，一驚一乍才是它的說話風格，就算是幹巴的電子音也能讓它用得無比跳脫。

現在這樣反倒顯得不同尋常。

“是這樣嗎？”

阮沅沒有察覺到小系統的僵硬。

如果是平常，這樣明顯的區别他一下就能聽出來，但他現在心裡亂得很，放過了這些幾乎怼到他面前的破綻。

隻要一試圖回想在試煉裡的經曆，大腦就隐隐作痛。

阮沅撐住額頭，連平日裡蓬松張揚的小卷毛都變得無精打采的，讓人不禁幻視狗狗耷拉下來的耳朵。如果有人看到，估計會忍不住上手揉揉，再好好安慰一番。

可惜，唯一還在這裡的隻是個不解風情的系統。

阮沅抓抓頭發，問道：“你知道那個試煉裡發生了什麼嗎？”

“呃，其實什麼沒發生。”

“什麼也沒發生？這是啥意思。”

“就是，這個……”002琢磨着措辭，“當時宿主你不是掉到那個樹洞裡去了嗎？”

阮沅回憶了一下，是的。

樹人一族地族長——亞彌，帶他到領地最中央，那裡有一顆枯死的樹樁，樹樁中間是個深不見底的洞。跟一口井似的。

試煉似乎在那下面。阮沅記得他跳了下去，再一睜眼，卻是在樹人領地的屋子裡躺着。

002：“那個樹洞其實是空的，宿主掉下去之後就暈倒了，一直到今天才被拉出來。”

“遊戲裡沒有設定這個證明勇者身份的試煉……”002越說越順溜，隻是不太敢看宿主的臉。雖然說它待在阮沅的意識海裡，本來也看不見對方。“因為……因為一開始不是隻有宋杳玖一個玩家嘛，咱們是為了任務加進來的，所以遊戲設定裡沒有有關試煉的内容。”

房間裡一時陷入安靜。

002還以為宿主是發現不對了，戰戰兢兢等了一會兒，聽到宿主啊了一聲：“原來是這樣！确實很有道理。”

然後就真的不問了，正好宋杳玖又一次推門進來，阮沅便跟他聊起來。

002暗地裡松了口氣。

作為由數據生命體，說謊對于它們系統來說不亞于産出一大堆無用的數據垃圾。002确實不擅長撒謊，不過不管怎麼說，糊弄過去了就行。

看宿主和主角相談正歡，002分出一小部分數據，以應對宿主不期然的搭話，然後悄悄溜了出去。

＊＊＊

現實世界。

傍晚。

打工人的下班點早已過去，明日集團向來不鼓勵加班，除了自願留下來處理還沒處理完的事情的員工，偌大的辦公樓裡就隻有頂樓的燈還亮着。

——那一層是小江總的辦公室。

辦公室隻有靠近門那邊的燈亮着，把休息區照得敞亮，真正辦公的地方卻沒有開燈。

正在運行中的電腦散發出瑩藍色的屏幕光。一隻蒼白的、隐約可見手背青色血管的手搭在鼠标上。

這隻手指節欣長，手型漂亮，手掌也寬大，幾乎把整隻鼠标都覆蓋住了，指縫間依稀能看見黑色的外殼。

輕輕搭着的動作，看得出手的主人現在很放松。

咔哒、咔哒。

敲擊鼠标左鍵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内斷斷續續響起。

一連開了多個文件的屏幕突然劇烈抖動起來，宛如中了病毒似的，色塊扭曲晃動，幾秒後又恢複正常。

一個白色的光團從電腦屏幕裡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