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期期艾艾道：“姐姐？你找到辦法了嗎？”

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部分事實。

她說：“你應該注意到了。你一直在成長，但他維持這幅樣子，已經很久了。按照正常的生長周期來看，律早就該成年了，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近乎質問的語氣。

初一愣，想要解釋：“我注意到了，我想去圖書館查一下的，但圖書館很久之前就不允許我進入了……”

原道：“你有想過為什麼嗎？圖書館為所有主神而開放，”她注視着初的眼睛，和他對視，“可你不是。”

連圖書館這樣沒有自主意識的能量體都知道，讓天生殘缺的神來掌管萬千世界，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可律怎麼就不知道呢？

難道說随着小半個權能的殘缺，他也變得不清醒了？

原十分想不通。

少年的臉上再度露出茫然，以及一絲極力隐藏起來的恐慌。

他直覺，他也許要聽到某些……足以改變一切的話了。

原緩緩說道，“你是依靠殘缺的權能而誕生的神，你和律，隻會此消彼長。”

“我記得我告訴過律你們的關系，但你還健健康康的，他卻陷入了昏迷。你應該明白這是因為什麼了。”

她終究還是撕開了那層窗戶紙，把血淋淋的真相展示給了最小的弟弟。

白色的繭漂浮在閃爍的光點中，繭裡包裹着一個已經失去意識的男生。宛如一具泡在培養皿中的屍體。

少年喃喃：“我不知道。我……”

他頓了一下，“……哥哥現在怎麼樣？”

“目前還沒什麼大問題，但長時間下去，他的身體早晚會撐不住。”原道，“你隻要還存在，對他就是一種傷害。更别說那些本不該由他來收尾的糟糕的小世界。”

女人語氣難免帶上了一絲失望，“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初，世界不是你的玩具。你把它們做成那副樣子，最後總還要律來收拾爛攤子。修複一個生來就扭曲的世界，需要的能量是治好一個正常生病的世界遠遠比不上的。”

又氣惱的，“還有律也是，都說了讓他管管你，一句話都舍不得說，慣來慣去，結果搞成現在這樣。”

初聽了頭垂得更低：“對不起，我不知道，對不起……”

原：“現在說這些也沒必要了。我已經不是神了，隻有你能救他。”

“我要怎麼做？”

“律目前這個狀态，隻能待在這裡好好修養。”原歎道：“神的存在和小世界的狀态是息息相關的，據我所知，你弄的那些爛攤子還不少吧？”

她感知了一下，驚訝的發現——居然隻有少少的十幾個了。

其實少年剛才被指責時沒說出來的是，他在稍微長大了一點兒後，就沒再故意創造出那樣的世界了。但那時因為莫名其妙的叛逆心，還有不少被年幼的他藏到了宮殿的角落裡，沒有被敬職敬責做掃尾工作的律找到。

這勉強算是眼下這種亂七八糟的境況中唯一稱得上好消息的一件事——即便從本質上來說，也并不是什麼好事。

“按理來說，修補的權能在律身上。但是，作為創造者，你也可以，隻是會很麻煩，我會把你送進那些病态的世界，一個一個的把它們補好。”

“不過為了小世界的平衡，你會失去在這裡的記憶。”

初并不具有修複世界的能力。但他作為一半的主神，隻要在那些世界裡待上一段時間，從他身上逸散出來的特殊的能量會潛移默化滋養那些世界。

比直接修補要慢很多，但這是最後的辦法了。

原說道，“我隻會給你留最基礎的讓你不至于消失的力量，其餘的放進律的身體裡。這本來也是他的。你沒有意見吧？”

少年點頭。

她又細細叮囑：“記住，中央太久沒有神坐鎮會亂套的。我不知道律什麼時候能醒來，但少了那些妨礙他恢複的因素，會好的更快。每有一個世界修複好，我留下的力量會直接把你送到下一個世界。如果你是真心要救他，就一定要快。”

初抿唇，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看着白繭内陷入沉睡的人，看上去在發呆。

似乎還在為自己害了哥哥這件事感到内疚。

原對這小孩的印象還停留在後者小時候冷冰冰渾身是刺的樣子，雖然知道他似乎變了，但看初這樣也心軟了一下，“這件事說到底不是你的錯，是因為我。是我該說一聲抱歉。”

她沉默幾秒。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她就不會勸着律，把初創造出來了。他本來就是不該誕生的存在。

當然，原也隻是在心裡想想，不會說出來。一是既然事态已經發展成這樣，再說這些也沒必要。二來……這些話未免過于傷人。

“我先把這樣做的後果告訴你，”女人說道，“如果你順利修複好那些嚴重扭曲的世界，律會醒來。但修不好，你會死。”

她坦言，“等你死了，他回到完整的神的狀态，一樣可以好起來。”

聽到這句話，少年沒什麼反應。

“……我會盡力尋找能讓你們共存的辦法，雖然那個可能實在渺茫……”原說不下去了。

說到底，做錯了事的人是她。她理應為此拿出補償。

“那些病态的世界會很危險。所以一切小心。”想了想，女人掌心托起一團光，光團晃晃悠悠飛向少年，融進後者的身體裡。

少年看了一眼，也沒問那是什麼。

得知了身世的秘密後，除了陷入昏迷的律，他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不擅長養孩子……律也是。你們倆都别扭得很……”

“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醒來了，我在你身體裡留下了一點力量。它能保護你，讓你遇見的都是善良的人。圖書館的拒絕證明你已經不再屬于神明，力量即是一切的準則也許對你不再适用了。或許來自其他生命的教導能補上你年幼時缺乏的東西。”

這是她作為先代神最後的祝福。

“在失去記憶的這段經曆裡，初，希望你能成為一個更好的，能為你的行為負責的人。”

她對于律而言或許不是家人。

但在長久的陪伴中，初一定成為了他的家人，正如她一開始期望的那樣。

原看了看對所有的變化還一無所知的巨繭，無奈的歎口氣，轉身前往圖書館。

不管能不能找到，她都要試一試。

＊＊＊

時間倒回到現在。

江暮——曾經被本源編号為‘律’的新神，在不能見面的情況下，通過能量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阮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