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晉還在懷疑這位祖宗最近未免太好說話,哪知施情繼續道:“雕刻師傅也是二少助理找的?”
女音絲絲入耳,如蟻蟲啃噬神經,秦鈞霖吐息顫動,思維沒了着力點險些失衡。
“沒錯。”唐子晉當施情是無心詢問,便替秦鈞霖回了。
然而——
“那不如助理幫我介紹介紹?我有點好奇。”施情頭也沒擡地說道,唐子晉一口茶嗆在喉嚨,頓時猛咳。
在秦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秦鈞霖的人不是誰都有資格調動的,羅啟政要調也要想好萬全說辭,即使是借用。
上一個敢暗中同秦鈞霖叫闆的人,是秦六少爺,已被秦鈞霖制.裁到自願放棄秦姓定居歐洲了,秦兆峰想保人,可有心無力。
“Jayden。”秦兆峰點人,Jayden去看身後的秦鈞霖。
“怎麼,我的話沒用了是嗎?”秦兆峰反笑,聲腔頗沉。
下瞬,施情面朝Jayden唇角上翹,笑容戳人心肺。
秦鈞霖雙目淺眯,心弦被女人那耐人尋味的神色硬挑了一下,震得他胸腔細癢。
書房廳氛圍緊繃,沒人能算準秦鈞霖的态度。
羅啟政想出面,秦鈞霖遞過去一眼,再無人敢做出頭鳥。
良久——
衆人沒聽到秦鈞霖表态。
這是等于默認了。
雕刻禮物的确是Jayden準備的,身為秦鈞霖的心腹,這類私事一直是他接洽,Jayden規規矩矩地回答施情的問題。
“您認識這位老師傅?”Jayden問道。
“聽阿爸提起過,還以為退圈了。”施情咬字輕盈。
“這位師傅與秦家合作過十幾年,同家裡人關系都不錯,知道您偏愛金蟬題材,料子、題材早已确定完畢。”Jayden實話實說,可秦兆峰一般是口頭下命令,做實事的人是秦鈞霖或唐子晉。
“沒聽你講過。”施情朝向秦兆峰抛腔。
“不是要緊事,送你的東西對你口味最重要。”秦兆峰在施情面前從來都是君子做派。
帝王綠金蟬尺寸不小,色澤嚣張至極,宛若雨後被晨光照耀的翠綠林海。
“這塊原石是為您專門挑選的。”Jayden接着道。
“你挑的?”施情好奇,追問秦兆峰。
聞聲,秦兆峰手指輕頓,他負責一聲令下,具體過程與設計選料他并不清楚。
Jayden怕秦兆峰先認下,連忙截過施情的話,“秦總記着家宴,我這邊四月前就已經聯系對方籌備,您滿意就好。”
“是這樣啊,辛苦了?”施情緊随Jayden視線,雙眸含着無邊無際的狡詐。
很平常的語句從施情嘴裡講出來,味道就變了,Jayden暗叫不好。這位施家掌上明珠到秦家已有數月,又極有野心,走一步看百步,起碼近半年的秦家狀況應該摸到了。
豈會不清楚禮物背後的奧秘。
秦家大部分的事都是秦總下令,二少掌實權,從大到小無一例外。秦總視二少為死敵,怪不得非要他過來介紹,分明是引他上套。
此刻,多數人同Jayden想法相似,這不是正面挑撥二少實事做得太多,過于越權,想搶秦總風頭嗎?
膽子太大了。
忽地,施情對着秦鈞霖的方向摸了摸腰間胸針,指腹遊離在花瓣胸針邊緣,似是蛇吐紅信判斷嘴邊的心儀獵物,Jayden心驚不已。
女人動作幅度很小,隻有Jayden與秦鈞霖看得清清楚楚。
瞬時,Jayden的冷汗爬上額頭。
這是做什麼。
當衆暗示秦總,二少安排了自己人?
伴随施情話落,似有若無的硝煙味肆意蔓延,Jayden不敢随便回話,施情長睫一掀,目光越過對面。
男人雙腿相疊,标準紳士坐姿慵懶卻不失禮數。
全手工波斯真絲地毯厚密雅麗,男人長腿踏在毯上,黑鞋紅底,腳踝骨骼感勁烈,視覺沖突打碎禁忌,那抹特制低調紅平添幾絲風流氣。
作壁上觀的高位視角不動如山,秦鈞霖把玩着茶杯連眼睫都沒顫一下,未見絲毫意動,克制到完美。
彷佛天下大亂也與他無關。
施情明顯是等秦兆峰先開口,局面再度僵持。
“看中它的工藝,我請師傅到施家隻為你一人服務,好嗎?”秦兆峰溫聲問施情,旋即吩咐助理跟進。
緊接着,秦兆峰對Jayden話中有話:“做好你的本職工作,有人替你。”
抛開今晚意外撞到秦鈞霖的怒氣,秦兆峰再沒多餘情緒。
最多是将Jayden踢出局,命自己助理頂上去,完全沒往秦鈞霖敢在自己身邊插人這方面想,施情呼吸輕頓,扣緊齒關。
“死裡逃生”的感受并不美妙,Jayden急切地堵死話題,“好的,秦總。”
恰逢傭人斟茶,秦鈞霖撫弄袖口,甚是随意。
待到茶溫正合适,他淺掐茶杯準備入口,掃了掃施情的面容,侵略感極盛。
兩人眼風放肆纏卷,男人挑唇一笑,事不關己的淡薄面容終于有了神色變動。
好似替施情可惜。
可惜秦兆峰會錯了意;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
像個衣冠楚楚的混賬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