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走在前面的許天洲回過頭。
“沒事。”倪真真回答。
許天洲順着倪真真的目光看去,一下子皺了眉,他拉起倪真真的胳膊,催促道:“快點兒,别遲到了。”
“哦。”倪真真繼續往前走,剛才的一幕卻像一根刺似的紮在她的心上。
混着人群從台階上下來,倪真真一眼發現站台上剛好停着一輛車,她跑了幾步沖上去,又在即将關門時沖許天洲喊道:“别忘了吃玉米。”
車門關上了,倪真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隻能從他的口型中依稀分辨出一句,“知道了。”
倪真真歎了口氣,許天洲這個人,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到時候工作一忙,說不定又把這件事忘了。
幾站後,倪真真找了個地方坐下,因為是開往郊區的車,車上的乘客并不多,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在往市區趕,就像許天洲一樣。
倪真真在郊區鄉鎮的一家銀行工作,其實她完全可以像錢麗娜那樣在工作單位附近租房,這樣既能省錢,上班又方便,可是她始終放心不下許天洲。
他在市中心的彙景廣場上班,如果住在郊區,單程通勤時間要兩個小時,他的工作時間本來就長,再算上通勤時間,實在是太辛苦了。現在這樣雖然累一些,可兩個人選擇在一起,不就是要共同分擔嗎?再說了,在鄉鎮的網點工作也隻是暫時的,隻要她好好表現,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能調到市區。
和保安打過招呼後,倪真真從後門進入網點,又徑直拐進右邊的更衣室開始紮頭發帶絲巾。這段時間,行裡主抓職業形象,據說還安排了“神秘人”暗訪,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都有可能被當成典型全行通報批評。
倪真真不敢怠慢,對着鏡子認認真真地整理絲巾。
不多一會兒,榮曉丹和錢麗娜進來了。
榮曉丹是本地人,小學、中學都是在一條街外的鄉鎮學校上的,據她說,二十年前,這裡就是一片墳地,家裡大人都不讓他們到這邊玩,誰知道長大後倒來這裡上班了。
錢麗娜租在離榮曉丹家不遠的小區,兩個人來上班時經常會碰上。
一路上,兩個人都在聊買房的事情,從各區的房價,到哪個樓盤有好的學區,再到家裡能拿出多少首付。
錢麗娜家境不錯,父母一個是中學教師,一個是内科醫生,已經給她準備了一筆錢。榮曉丹家雖然沒什麼錢,但她家所在的地方一直在傳要拆遷,到時候選擇貨币補償也就有了首付。
“真真,你呢?你買房的話,家裡能支持多少?”
倪真真正要把耳邊的碎發用發夾固定好,榮曉丹突然跳到她的面前,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動畫片裡的小鹿。
與此同時,剛剛轉過身已經把鑰匙插進更衣櫃鎖孔的錢麗娜倏地停下動作,其實榮曉丹問的問題也是她想問的。
她一直很好奇倪真真的家庭背景,說實話,倪真真看上去并沒有什麼特别,衣服鞋包都是最普通的牌子,既沒有房也沒有車,可她總覺得倪真真和她們不一樣。
她還記得剛入職那會兒,所有新人被拉到一家酒店培訓,有一項培訓内容是服務禮儀。大家模仿着老師的動作做過一遍後,老師單獨點名讓倪真真做一次。錢麗娜清晰地記得,當倪真真在椅子上坐下,将雙腿交疊又擺出四十五度角的時候,在場的人無不下意識發出一聲贊歎。
榮曉丹說倪真真是仙女下凡,倪真真卻說這隻是因為她小時候學過舞蹈。錢麗娜覺得那不過是倪真真謙虛罷了,她小時候也學過舞蹈,怎麼沒被老師叫去示範。
她還記得面試的時候,倪真真說過自己的畢業院校,那是一所國外的大學,能出國留學,肯定還是有些家底的。
讓錢麗娜沒想到的是,倪真真家裡的情況要比她想象的厲害得多。
大家漸漸熟悉後,錢麗娜才知道倪真真沒有參加高考,也壓根沒打算參加高考。
她從幼兒園到中學一直在一家國際學校就讀,光學費就要二十萬一年,再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絕對不是一般人家能供得起的。
可是不管她們怎麼旁敲側擊,隻要涉及到家裡的情況,倪真真要不閉口不言,要不就是找個話題敷衍過去。
果然,這一次,倪真真指着自己的頭發說:“你幫我看看,碎發是不是太多了?”
“哪有?我看着挺好的,你還是幫我弄弄絲巾吧,我手太笨了,怎麼弄都弄不好。”
“好好好,放心吧,我肯定給你弄得漂漂亮亮的。”
鎖孔轉動的聲音響起,錢麗娜的唇邊溢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這個榮曉丹,又被倪真真糊弄過去了。
倪真真雖然不願意提家裡,但是和她們提過幾次她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