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搖了搖頭,“方才街上亂起來時被撞了一下,就昏過去了。”
他神色了然,這才看向甯頌微,“許是骨骼受傷,隻不過他現在起了高熱,這身濕衣服須得脫掉才行,餘下的,還得請大夫再細細診斷。”
甯頌微點頭,“如初,把車内幹燥的被褥拿過來。”吩咐了一句,她便在榻邊蹲了下來,伸手準備去替男孩脫下身上的濕衣服。
還未觸到衣服,手腕已經被一隻大手握住。在沙場磨砺多年,這隻手的掌心已生了繭,有些許粗糙之感,但好在溫暖有力。甯頌微輕怔,擡首看阿穆,見他眉心輕擰,睨了她一眼便又斂起視線看向男孩,語調清冷,“我來,你轉過去。”
婦人忙不疊的說,“貴人,民婦來吧。”
甯頌微唇角輕翹,将手從他掌心抽出,站起身轉了過去。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起來,婦人同阿穆一起替男孩将衣服褪下來,片刻後,身邊如初倒吸了一口冷氣。甯頌微沒忍住,轉過身去看男孩受傷的情況。
瘦弱的身體上,有不少淤傷,最嚴重的,是在胸口處的一處淤青,已經泛起了青紫。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看上去都是從前留下的,唯獨這一處,一看便是方才撞到後受的傷。
“被褥。”
如初急忙遞了上去,阿穆将男孩裹了起來,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快到将軍府了,不論如何,先看過大夫才知道。”他說完,擡眸看見甯頌微正蹙眉望着榻上昏迷的男孩。
桃花眸中神色微冷,不冷不熱的撂下幾個字,“大夫看之前不要動他。”話剛說罷,便徑直打開車門離開了車廂。
車内寂靜了一瞬,隻有婦人在一旁的道謝聲不停歇,如初則小聲嘟哝了一聲,“穆将軍怎麼了?”
馬車一路疾馳,趕到将軍府時早有大夫候在大門外,陸承心急如焚打着傘等在馬車下,見甯頌微完好如初的走出來時,明顯松了一口氣,欣慰道,“可算是回來了,你說你,好端端的湊這個熱鬧做什麼?”
甯頌微巧笑倩兮的曲了曲腿,“今日匆忙,還未來得及和小舅舅說一聲恭祝小舅舅得勝歸來。”
“你可真是給小舅舅準備了一份大禮,”陸承又氣又笑地擡手輕敲了下她的額頭,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可有哪裡受傷,怎麼清風還差人回來說叫大夫來?”
“不是我,是路上救了一個孩童在馬車上,怕是不能随意移動,要大夫上去看看。”
陸承了然,忙叫了身後的大夫上車去看,又轉頭吩咐同樣心焦等在府門外的福嬷嬷去熬姜湯熱水。來去又是一番折騰,等甯頌微終于安穩躺在床榻上時,始察覺到渾身疲乏連同困倦一起席卷而來,很快就沉沉睡去。
等到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仍覺得頭有些昏沉沉地。
如初聽到動靜走入室内,看到甯頌微的表情便知道她要問什麼,立即笑道,“小姐放心,那孩子沒有大礙,大夫說他胸骨骨折,須得靜養,染了風寒,不過早起時已退了熱,比你還醒得早呢。”
“那便好。”她張口,發出的聲音卻嘶啞得很。
如初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上前來,關切道,“小姐,你臉色也很差,怕不是昨夜一番折騰,還是受了涼。”
甯頌微揉了揉眉心,“是有些頭疼。”
“我去叫大夫來。”
片刻後,昨夜留在府中看護男孩的大夫提着藥箱,身後跟着陸承和阿穆二人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人還未進來便自聽到陸承焦灼的聲音傳來,“就說你這丫頭身子弱,該好好在府中靜養,偏生趕上這檔子事……”絮絮叨叨着人已經走到榻前來。
甯頌微坐在床上,望着陸承淺笑,“小舅舅,今日不上朝嗎?”
“聖上許我和清風休沐三日,昨夜未來得及同你說罷了。”
她聞言,一邊讓大夫診脈,一邊向陸承身後看了一眼,“穆将軍沒來嗎?”
陸承負手立于床邊,朝着門外擡了擡下颌,“在外面等着呢,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他如何能随意踏入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