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請留步。”
府衙内,一道清脆含羞的女聲響起在院落内。蕭霁腳步未歇,邁入雪中,霜刃餘光瞧見那不怕死的丁小姐撐着傘提着裙就要追上來,一個轉身,笑嘻嘻的站在了丁柳兒的面前。
丁柳兒險些沒刹住腳步,撞到霜刃懷裡,嫌惡地後退幾步,“你讓開!”
他挑起眉梢,“丁小姐,有什麼事在這說吧。”
“我找四殿下。”她左躲右躲想越過霜刃跟上那越行越遠的黑色身影,可這人賤得很,就是不給她讓開,于是丁柳兒一急道,“我知道陸玉的下落!”
蕭霁轉身,在幾步之外的地方問,“她在哪兒?”
丁柳兒揚起下巴看霜刃,後者撇嘴隻能側開身子容她過去。丁柳兒一喜,匆忙整理了一下發髻,一步一娉婷走的極有風情,到了蕭霁面前,柔婉得體地行了個禮,“四殿下,我是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也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那個人,要麼,我們去書房,我将那人容貌畫出來給你瞧瞧?”
霜刃:“……”
蕭霁眸光靜如雪霭,望着丁柳兒片刻後,颔首道,“那便有勞丁小姐了。”
霜刃不滿:“主上~~~”
丁柳兒喜出望外,為了今日蕭霁的造訪,她特意花重金做了這身百蝶裙,裙身重紗層疊,繡了一百隻蝴蝶,若是今日有陽光的話,那必然是流光溢彩的,但沒有陽光,燭光也可勉強用一下,等下到了書房,她略施美人計,給這位四殿下跳一支舞……到時候春宵帳暖一切還不是水到渠成?
“四殿下這邊請。”
蕭霁走進書房,霜刃後腳想跟進去時,丁柳兒擋在門前,俏生生沖他一笑,便冷了臉“啪”的一下将門合上。霜刃捏拳無聲地在門外揮了揮,最終冷笑一聲,抱劍靠在一旁等着。嬌養出來官家小姐想攀龍附鳳無可厚非,但人卻是選錯了,選了主上下手,真是天真。
主上待人疏離,面具遮去了臉上所有的情緒,且他嗓音沉潤悠然,僅僅聽他說話,的确會産生一種錯覺——此人溫柔和氣,是個極易親近的人。
“畫吧。”蕭霁聽到身後門合上的聲音,并未回頭,隻冷淡吩咐了句。
丁柳兒靠在門上,手微微發着顫去解自己身上的披風,窸窣聲後,披風落地,百蝶裙輕紗揚起一角,如雲似霧。她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美,就等蕭霁回頭,看到此刻的她。
“四殿下……”
嬌媚入骨地聲音響起在身後,蕭霁垂眸壓下心頭湧起的狠戾,他未轉身,指尖摩挲着熨帖在腰間内側的那枚玉牌中心的“微”字,嗓音幽涼,“給你一炷香時間,畫出你所見那人的模樣。”他停頓了下,慢條斯理轉過身來,向後閑适倚坐在書桌邊,兩手撐在桌沿處,“霜刃。”
門外的霜刃擡腿踹開了書房的門,本呆立在門前的丁柳兒一時躲閃不及,撲倒在地,發髻也亂了,雪白裙身也染上地面融了雪的泥濘。
霜刃看也不看,應聲道,“屬下在。”
“畫不出來,廢了她這雙手。”蕭霁掃過丁柳兒那雙纖弱無骨的手,垂落的眼眸冷沉如夜色暗湧,對她這一身的花枝招展視若無睹。
霜刃居高臨下地看着丁柳兒,她已是被吓得眼淚大滴大滴往下砸,“請吧,丁小姐。”
說話間,他已翻出一根香來,在窗邊花盆泥土中随手一插。丁柳兒這才如夢初醒,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跑到書桌前,手忙腳亂地鋪紙,磨墨,期間還險些将墨盤打翻在桌前靠着的蕭霁身上。
霜刃幸災樂禍地看戲,本以為這丁小姐不過就是耍耍心機手段罷了,到時候廢她一雙手也算長個教訓,哪知随着香越燃越短,她還真的畫出一個女子來。
他歪着頭看這個女子的模樣,這丁柳兒被吓唬了一番,抖得厲害,線條也帶着顫,可她到底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手到擒來,這畫越完整,便能看出畫上女子的容貌來。
饒是如此劣質的筆觸線條,也能窺得其美貌,若真的是陸玉,倒也堪與主上匹配。
燃香袅袅,蕭霁阖目等着,聽到霜刃報時辰,“一炷香時間到了。”他沉靜一瞬,轉身去看丁柳兒的畫作。
她隻畫了一張臉,但對他來說,已是足夠。
丁柳兒見蕭霁一言不發,卻也未曾移開視線,也不知自己畫的是不是他想尋的那個“陸玉”,“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道,“殿下,白日我是親耳聽到這女子說她如今叫陸玉什麼的,這名字着實普通,若是,若是我聽錯了,也不能怪我啊~!”
霜刃撓了撓耳朵,拍了下丁柳兒面前的桌子,“行了,你可以走了。”
她畫對了?!丁柳兒睜着水汪汪的一雙眼,看看霜刃,又看看蕭霁,見後者沒有作何表示,站起身,提起裙子便抹着淚幾步跑了出去,邁出門外後,還不忘又跑回來把自己地上的披風拿上。
“主上,是她嗎?”
蕭霁似是回神,擡眸掃了一眼屋内,“丁柳兒人呢?”
霜刃:“……”
片刻後,丁柳兒哭唧唧地再次被召回到蕭霁的面前,這會是在院子内,天色暗了下來,府衙内燈火通明,她一五一十将午後見到陸玉的情形告訴了蕭霁。
“……那馬車也很普通,我未留意到,她那時在同車外的一個少年說話,像是故人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