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笑而過,望着蕭霁的眼中再無芥蒂,“那即是說,你從未後悔過要與我成婚。”
“求之不得。”
短短四字,他的所有心思昭然若揭。甯頌微似是在發怔,又似是沒回過神來,她實則不是個在意别人議論的人,自小在長甯城中流言蜚語諸多,她又何時将那些話放在心上了,她自有她的眼界,無暇去搭理與此無關之人。至于那場無疾而終的賜婚,真正令她在意的,不過就是他的不告而别。
那些所謂名聲盡毀,不過是她為自己恨他找的借口罷了。
蕭霁望着眼眸忽染了水汽瑩潤的女子,歎了口氣擡手拂過她的眼角,“你恨我怨我都容你發洩,别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甯頌微輕咬下唇,“既如此……既如此……”疑慮盡解,本該是雲開月明的心境,卻忽湧上不止為何而起的委屈難受,囿于心間,她想若是當初看了他留下的信,明白這一切緣由因果,那三年又該是如何度過的。
她冥思苦想要找出些借口和麻煩來,卻心如亂麻難辨喜憂,隻好将手中捏着的香袋又舉到他眼前,“我今日去廟裡親自求來的,嗯……沒有下次了。”
柔婉似輕羽的聲線自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卻頗具份量,蕭霁接過,擡眸望她,“你可為徐冉繡過香袋?”
烏亮的眼眸輕輕一轉,甯頌微點頭,放在他肩頭的手指尖一搭一搭敲在衣襟上,“有過那麼一兩個吧……”
蕭霁似笑非笑望着她,雖明白她心中琢磨的那些小九九,卻還是順着她的意眯了眼,“郡主心中,真将徐冉當做過夫君?”
“自然,若沒有你,我當初也會擇他成婚,”甯頌微巧笑倩兮,說着撓人神經的話,“我與他一同長大,自小也……唔!”
話未說完,覆在腰上的手掌已施力将她按進懷裡,唇上立即傳來蕭霁薄唇溫涼觸感,她已僵成木頭一塊,隻無措又羞赧地瞪大了眼。她能看清他鴉羽似的睫毛根根分明,情潮肆虐的眸底那潋滟生色的灼華。
隻不過唇瓣相貼,甯頌微已身子發着顫,無力地錘了錘蕭霁的肩膀。他離開少許,垂眸望着她瑩潤小巧的朱唇,微張吐息,喑啞開口,“你與他也曾肌膚相親過?”
甯頌微臉已是燙的猶如要滴出血來,她想離開幾許卻奈何腰上那隻手用了十足的力道,本意是逗一逗蕭霁罷了,可她也着實忘記了,蕭霁的秉性可并非是如他外表那樣溫和。聽到他有此一問,更是有幾分慌張的搖頭,便聽到他輕笑一聲,“那便好。”
她猶自反應了過來,“有又如何,我嫁了他兩年,難道還要為一個不知所蹤的人守節?”
“不,郡主,”蕭霁淡淡否定,又靠近她,手指穿過她順滑的青絲,“但我會殺了他。”
甯頌微又生氣惱,“蕭霁,你不講理!”控訴的話還未說完,尾音便被他含進了唇間,似是永遠汲取不夠她的甘甜一般,強勢的不容她有半分退縮,直到她也在他懷裡軟化,同樣在唇齒間予他訴說深埋心底的情愫時,蕭霁才堪堪放開她。
兩人都輕喘着,馬車内似是被這旖旎填滿,甯頌微如夢初醒般從他懷中抽離,坐下來整理自己的衣裳發絲。蕭霁隻眉眼淡淡的等着,等她總算打理好之後,才伸出手來,“走吧,郡主,帶你去聽聽藏瑾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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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姝的婢女引着蕭霁和甯頌微二人從後院小門内走進茶樓,大堂中絲竹歌舞好不熱鬧,外面街市上更是爆竹連天,而他們所走的這一處長廊卻猶顯安靜。甯頌微看了一眼蕭霁,他不帶絲毫表情,她卻能從那毫無波瀾的眉眼中瞧出幾分心事重重。
婢女停住腳步,指向前方一處珠簾雅間的門,“我們姑娘就在裡面等着二位貴客。”
蕭霁颔首,順勢牽過甯頌微的手腕,向那雅間走去,室内檀香袅袅,穿過花鳥翠屏,沈碧姝坐在茶桌前,娴靜如楊柳拂春,一舉一動都堪比長甯城那些嬌養的貴女一般雅緻端方。
聽到甯頌微二人走進的聲音時,不慌不忙款款起身,垂首向二人福身道,“陸姑娘,陸公子。”
這雅間正對着大堂下的舞台,視野和景緻都是最好,甯頌微便也同她回了禮,蕭霁不過輕壓下颌掃過沈碧姝一眼便不再看她。
沈碧姝邀兩人坐下,蕭霁卻站在窗前,而她也不以為意,大約已梳理好自己的心境,比起那日初次見蕭霁時已平靜不少,旋即為兩人斟茶道,“二位可嘗過冬雪煮茶?”
甯頌微瞧蕭霁一眼,他神情恹懶,漫不經心倚在窗邊,開口時嗓音幽涼,有幾分不耐,“我既來了,沈姑娘不如開門見山。”
沈碧姝斟茶的手輕微一抖,茶水便濺出在桌上,卻還是蘊着笑,拿出帕子将桌上水漬一絲不苟的擦去,這才開口,“那日小女回去細想了許久,才察覺小女做錯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