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應答,但此時的祝音希已經全然不在意了,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闆,一雙手按在自己的腹部,慢慢地撫摸着,像是在尋找什麼。
“第一個問題,你決定回國的時候,是不是就不準備回來了?”
坐在床邊的張起靈望着她蒼白的臉龐,不自覺攥緊了拳頭,他似乎在回憶着什麼,最終閉了閉眼艱難地回道,“是。”
本以為不管聽到什麼答案都不會再難過了,可祝音希卻清晰地感覺到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沉悶令她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第二個問題,在墓裡你是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才說不離婚的是麼?”
又是一陣沉默,張起靈神色複雜地注視着她,眉眼間氤氲的痛苦之色從未如此明顯過,他微張着唇卻未置一詞,像在做着内心鬥争。
再聽到那句“是”時,祝音希終于閉上了眼睛,她深吸了口氣,兩行清淚便從眼角落進了頭發裡。
“張起靈...”
她忽然念出了他的名字,可她接下來的話卻令他為之一振。
“..在我心裡,從來都不是免死金牌。”
然後,她沒再說話也沒再問什麼,兩人之間的談話就此結束。
某一刻,張起靈忽然如夢初醒。
與他相伴了将近三年的姑娘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他的失蹤、魯王宮的重逢、海底墓的再會。
而他恢複記憶後的另一面從未被排斥,可她也沒有好奇,去問他的身世和過去以及這麼做的原因。
除了這三年,她應該是一無所知的,她隻知道張官,也隻知道張官的真名是張起靈,僅此而已。
就連到現在,已經揭露了他不會變老的秘密,她還是無動于衷,甚至到了這一刻,她也沒有借此刨根問底。
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好奇,還是她是根本就是知情的?
張起靈,為什麼不是免死金牌?
指代的顯然不是他這個人,但僅僅是這個名字的話,她一個從小在英國長大的富家千金根本不會知道“張起靈”的含義。
一個不可能的念頭開始生根發芽,所有的前提都改為她是知情的後,一切就從不合理變得合理了。
但這太荒誕,祝家早已移民,更不沾染這行,她是個千金大小姐,最擅長的是小提琴,他們戀愛兩年,結婚半年,她還懷了孕,不可能被誰替代。
張起靈并未意識到自己的目光越來越趨于冰冷、審視,但好在,病床上的姑娘也沒注意到。
彼時的祝音希并不敢睜眼,如今,張起靈不會像小官那樣堅定地選擇她了,想不被抛棄是有前提的,想和他在一起也是有前提的...
她的小官,那個從不錯過她的每一場比賽、演奏,為能娶到她興奮地通宵了好幾晚參與設計婚禮方案,在婚禮儀式上怕委屈她到紅了眼眶,溫柔又堅強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小官,小官,小官...
她在心裡一遍遍地默念着這個最熟悉的名字,記憶裡的一幕幕輪番在腦海中上演,她一直在哭,像是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盡了才罷休。
不知過去多久,她似乎時哭累了,迷迷糊糊陷入了睡夢中。
吳邪和胖子處理好各自的傷便來看望祝音希,門開了,張起靈卻沒讓他們進去。
從得知她懷孕起,吳邪就無比後悔為什麼要同意她跟過來,這次她的孩子沒了,他認為自己起碼負一半責任。
“音希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吳邪擔憂地問。
而張起靈隻面無表情道,“沒有大礙,醫生說需要住院觀察兩天。”
平時大大咧咧的胖子此時也正經起來,“小哥,你這回得好好陪着妹子,孩子沒了咱們都難受,但她肯定最傷心,你可别亂說話啊,萬一刺激到妹子就完了!”
“胖子,你還懂這個?”吳邪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别小瞧你胖爺我,妹子在墓裡第一次吃藥那會兒,我就覺得不對勁,她在船上還好好的,咱下來以後也沒受傷,咋就突然得吃藥了?”胖子一本正經地分析。
但他看着的是張起靈,而對方卻沉默着沒有說話,吳邪見狀趕緊推了他一把。
“死胖子,瞎說什麼呢!孩子沒了,最難過的就屬小哥和音希了,你還在這火上澆油!走走走,趕緊走!”
胖子被吳邪拉走了,他倆找了個招待所住下,張起靈則陪着祝音希在醫院裡待了兩天。
住院期間,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就像兩個陌生人,直看的護士都忍不住問上一嘴倆人到底什麼關系,需不需要幫她報警。
出院後,祝音希也去了吳邪他們所在的那間招待所,自己在前台開了個房間,又從身後男人那裡拿回自己的行李便頭也不回上樓了。
經過這兩天的深思熟慮,祝音希打算等台風天過去,就訂從海口回倫敦的機票。
孩子沒了這麼大的事,她不可能瞞着家人,而且和小官之間的事也該着手處理。
她本就不是那種喜歡死纏爛打的,何況已經從張起靈本人那裡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既然怎麼樣都是拒絕,那她也不想強人所難,更不想抛棄尊嚴。
至于盜筆世界,其實隻要和吳邪混熟了就行,祝音希也不怕會錯過什麼主線劇情,根據時間線看,之後的秦嶺神樹要到下半年,不急。